“小方，接下来怎么办？”
突然的变故，让高妍有些乱了阵脚，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时没了主意。
“沉住气，这事也许没有那么糟糕。”
方信沉稳的说道：“一切都等医院结果再说吧，现在还要继续咱们的工作，减负政策必须推进下去。”
“还要继续召开县常委会议？”
“是的，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越要用领导的威望来稳定大家的情绪，而且更重要的，还要把接下来的工作布置下去，不能让一切半途而废。”
方信坚定的看着高妍。
在这个比自己年轻了十岁的秘书面前，高妍忽然有一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看着的不是一个小帅哥，而是一座山。
“等下你来替我说吧，”
心理上得到了支撑，但心情还是很糟糕，
高妍一手抚着额头，脸色有点发白，无力的说道：“我现在心情有点乱，怕是讲话都讲不好了。”
方信瞪眼：“你让一个副科，给一群副处级正处级开会？你觉得这合适吗？”
“让你全权代表我，不就行了？”
高妍白他一眼：“别忘了，你既是我的秘书，还是我的特别助理，虽然级别不够，但职务上完全没问题。”
从高妍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方信读出了某种信赖，甚至可以说是，依赖。
“那好吧，除了继续强调减负政策推进下去的必要性，要求丰昌县继续加大力度反腐反贪，这两点是一定要强调的，另外你原本还打算讲什么？”
方信答应下来，开始准备议题。
“上如果你是我，除了上述两个要点，你还会提出什么？”
高妍眨眨眼，向方信抛出一句反问。
“你这是考我？”
“就当是考你也无妨，你就随便说说，反正只有咱俩。”
高妍语气忽然变得轻了，苍白的脸色也忽然出现一抹红晕，也不知道心里都想到了什么。
方信没有注意高妍的小情绪变化，脑海中电光火石的一闪，抓住了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
当即毫不犹豫的说道：“减负政策之所以遭到这么大的反抗，最关键问题并不在于贪腐，也不在于动了干部们的奶酪，其实，最核心的问题，我们现在并没有触及到。”
高妍听了，顿时双眼一闪，眼神变得亮晶晶的：“快说说，最核心的问题是什么？”
“最核心的问题就是，冗官、冗员！”
方信沉声说道：“现在几乎每一个机关单位都人员泛滥，人浮于事，特别是那些乡镇机构，那真是臃肿不堪，行政支出远远大于财政收入，那自然会让农民的负担越来越重，而无法做到真正的减负，没有减负就没有增收！如此恶性循环下去，不管丰昌还是合阳，都永远无法真正的发展起来，所以，必须要大刀阔斧的精简干部！”
“说得好！”
高妍挑起大拇指，又是震惊又是欣慰的感叹道：“你怎么就像我肚里的蛔虫似的？我想不到的，你都能想到，我能想到的，你竟然也丝毫不差，难道这真的是……”
说到这忽然停顿了，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心有灵犀。”
方信笑嘻嘻的给她补充完整。
“去，”
高妍脸上的红晕更浓了一些，似被说中了心事一般。
方信一脸笑嘻嘻的痞相。
这个机构人员臃肿问题，固然是方信心中一个亟待解决的大问题，但要说马上就猜到高妍的想法，还要归功于在临来的路上之时，方信那敏锐的观察力。
早就注意到了，高妍在车上浏览最多的那些文件，几乎全是关于丰昌县乡镇干部编制的材料。
由此便不难猜测到高妍想要做什么了。
高妍咬咬嘴唇想了想，缓缓摇摇头，沉重的叹口气：“我仔细考虑过了，精简干部这件事，牵扯实在太大了，恐怕要比减负政策遭到的反抗更加强烈，你有把握吗？能顶住那么大的压力吗？”
“不是，有没有搞错啊？”
方信又一次瞪大了眼睛：“我只是你的秘书啊，给你参谋一下没问题，但你不能把所有责任都甩给我吧？负责决策的是你，顶压力的不也是你吗？”
“可我刚刚说了，让你全权代表我，”
高妍无辜的耸耸肩，像受了委屈似的说道：“这样吧，决策你来做，压力我来顶，咱俩一人一半，怎么样？”
看着她那略带一丝俏皮的眼神，方信心中忽然涌过一阵暖流。
“决策你来做，压力我来顶。”
这是何等的信任！
方信谨慎的问道：“精简干部可不是小事，一个弄不好就会山摇地动，你就不怕我搞砸了？”
“你搞砸了，我就远走高飞呗，”
高妍眨眨眼，玩笑中带有一丝莫名的萧索：“反正我在合阳这半年步步维艰，早就不堪重负了，早走早好，合阳的死活扔给李东江，那就不关我事了。”
从她的语气中，方信听出了一丝味道。
她肯定是不甘心离开合阳的，只是面对着极其复杂的局面，厚重的难以打破的重重铁幕，还有明里暗里的各种明枪暗箭，
特别是现在，减负政策遇到的阻力是如此之大，还有祝永年事件，这更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专门针对她的定时炸弹。
种种因素加在一起，让这个外表刚强内心柔软的女强人也有些心力交瘁了。
这几句话，就是她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无助的呐喊。
“放心吧，我一定站在你的身边。”
方信的语气也变得极为柔和，轻轻的说道。
同时在心里默默的补充一句：只要你不是那种贪官，只要你是为了合阳的发展。
高妍的眼眶一下就湿润了，想要说点什么，却又怕哽咽出声，赶紧扭过头去，紧紧咬着嘴唇。
这时，云学民和连兴业一起从大楼门口走过来，对高妍说道：“高市长，大家都到齐了，都在会议室等着你呢，你看是不是现在就开始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