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太阳从东边升起,照亮万物。
大阪城却毫无生气。
浓烟还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与血腥味,像是从尸体缝隙里冒出的烟。
明军步兵在火炮营的掩护下,缓缓推进入城。
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因为已经没人能再战。
街道上全是焦黑的瓦砾和半熔的屋梁。
脚踩之处,灰烬中掺着烧焦的木屑与人骨。
破碎的佛像歪倒在巷口,寺庙的塔楼已经变成一堆燃尽的黑碳。
一具尸体倒挂在烧断的横梁上,脸已经看不出原貌,只剩一截焦炭。
一队明军停下,低头看地上的尸体和废墟。
敌人早就不在了,剩下的是沉默的死亡。
在两队亲军的护卫下,海军大臣、越王世子徐明大步入城,冷冽的双目扫一眼黑城。
“还挺香!”
嗅着满城的肉香味,徐明调侃道,如同打量一片烧烤摊。
因为这句戏言,明军这场破城行动,在后世史书上,被称为“徐明烧烤”。
徐明顺手扶正一块倒下的牌匾。
上面原本写着“大阪町奉行所”,现在已经只剩一个“奉”字,断裂的木头被火烧得像煤炭。
“细川胜元找到没有?”
属下回话道:“禀副帅,还未发现细川胜元。”
“无论死活,找到他!”徐明吩咐道。
“是!”
......
在城中最深处,细川家的本丸藏殿下方,有一处秘道。
这里原是藏酒之所,后来被改造为紧急避难用的地窖。
平时封锁,从不示人。
昨夜火烧城池时,细川胜元带着妻子、妾室、几名子女,还有两名亲信家臣,躲进了这里。
他本想坚持到底,做“室町幕府的最后一名武士”。
可当火烧到了大殿,城墙崩塌、外院爆炸、护卫队全军覆没,细川胜元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吓得浑身发抖。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家臣在门口被火箭炸死,头骨飞进了室内。
他的女儿在火场中狂叫着找母亲,被浓烟呛得咳血,脸上起满水泡。
细川胜元抱着哭闹的孙子蹲在角落,浑身都是尿骚味。
他自己也尿了。
空气闷热,地窖里的人挤成一团,汗味、血味、烟味搅在一起。
细川胜元知道完了,大阪完了,细川家完了。
这一夜,他没睡,也不敢睡,只是咬着刀柄,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等天亮就切腹!”
至于为什么非要等到天亮切腹,或许是地窖太暗,怕切错了地方?
“必须切腹,不能让大明人抓住……”
细川胜元在心底不断鼓励自己,要为国尽忠。
但当天真的亮了,外面响起明军士兵整队进城的脚步声时,他的手,却再也握不住刀。
在徐明的严肃要求下,明军各部对大阪城废墟进行了仔细搜寻,不放过一个倭寇。
细川家的地窖入口,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不是明军精锐发现的,而是一名在废墟中翻找金银的普通士兵,无意间踢开了一块还冒着热气的石板。
下面竟然传来呜咽和喘息声。
几名明军抬起石板,火把照下去,一股腐臭与焦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昏暗的地窖里,十来个人挤成一团。
而细川胜元,就坐在最深的角落,背靠一口空酒桶,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糊着灰和油。
他眼神发直,身上的战甲已经散架,只剩一条绑腿还在。
细川胜元腿边放着一把短刀,刀锋干净,没动过。
明军士兵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哟,这不是大阪城主细川大人吗?”
“你怎么还活着?”
“怎么,不是说要战死的吗?怎么躲在这里,像条狗一样?”
另一个兵扯着嗓子冲外头喊:“快请副帅来看哪,我们抓到倭寇城主啦!”
又是一片哄笑声。
片刻后,徐明披甲而来,一步一步走进烧焦的庭院,踏入藏殿废墟。
他没带仪仗,只带了两名亲卫。
他不怕细川残兵偷袭。
因为都死光了。
地窖入口边,几个俘虏跪着哆嗦,一名妇人吓得尿了裤子。
徐明站在入口边低头看着细川胜元。
对方衣衫褴褛,脸色惨白,眼神呆滞,但依稀还能辨出过去那个“东军主将”、“室町权臣”的模样。
徐明没说话,踱步走到一旁,拿过那把短刀。
“这就是你准备切腹用的?”
他反手把刀扔在细川胜元脚边,淡淡道:“切啊,我不拦你。”
细川胜元眼神一抖,手轻轻摸了摸刀,却又缩了回去。
徐明笑了:“怎么不动?你不是要死节吗?你不是说‘不降天朝’吗?这机会可等不到第二次。”
细川低头,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地挤出一句:“我……我……”
徐明:“你什么?”
细川胜元咬牙、抖手,终究还是没动刀。
他跪在地上,忽然大哭,五体投地。
“求饶啊!”
“我投降!我愿意降!”
“只求天朝大人放我一家一命!”
“细川家愿为大明效力,供粮、供兵、出力、出地,全听调遣!”
徐明盯着他看了几秒,表情冷淡如水。
“你倒是干脆。”
“你昨日一本正经的扬言死战,今天就哭着下跪,你的脸呢?”
细川还在磕头,头撞在焦炭石板上,磕得鲜血直流。
“我错了!大人开恩!”
“细川愿以全家性命担保,再无异心!”
徐明终于开口:“降,也可以,但你要让所有人看到,你是怎么跪下的。”
当天午后,大阪废墟前,细川胜元穿着破甲,带着家族老小,跪在烧焦的神社前。
明军将士全副武装列队,百姓围观,空气中还残留着硝烟和焦味。
徐明站在高台上,宣布:
“大阪城主细川胜元,已正式投降大明,自此为我越王府家臣!”
“其族保留,兵权缴清,府库上交,百姓归安,城地收编!”
“若有再敢反叛者,与火同焚!”
台下一片应声:“得令!”
细川胜元跪着,浑身发抖,脸贴地面,不敢抬头。
他知道,自己的一生,从此完了。
但至少,命保住了。
这一夜之后,日本再无“大阪藩”。
也再无细川胜元的威名。
人们只记得,那场大火,那片哭声,那名在地窖里吓得不敢切腹的“幕府名将”。
而大明军旗,已插在了大阪城残垣之上,随风猎猎。
天朝大军登陆成功,畿内门户洞开,京都危在旦夕。
徐明登上大阪城残垣,望向北方,沉声道:“下一站,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