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负手而立,看向朱祁镇与钱皇后等人。
这一刻,废帝朱祁镇眼圈泛红,站起身来,深深一揖,言语哽咽:“相父……”
钱皇后也是双膝跪地,泪水止不住地滑落,一边磕头一边道:“多谢越王恩德,臣妾……臣妾只愿孩儿能安稳长大,盼他能识字明理,知礼知耻,不做废人。”
朱见深躲在万贞儿怀中,只觉气氛忽然温暖了许多。
他虽年幼,却敏锐地察觉屋中情绪由冷转暖,忍不住探出脑袋,小声问:“今天……有白粥喝吗?”
万贞儿听罢一怔,眼圈也红了。
徐闻转身看向朱祁镇。
“废帝,孤不问你昔日如何误国,也不问陛下如何看你,你身为宗室,自有天命所限,但这个孩子……”
他指了指朱见深:“从今日起,我会派人送书送药,教他读书识字,保证他衣食不绝。”
“但若你妄生妄语,图谋复位,休怪孤不念旧情!”
朱祁镇呆若木鸡。
而钱皇后默默落泪,连连叩首:“多谢越王……谢越王不杀之恩……”
徐闻未再言语,转身而去。
走出南宫门时,日已西斜。
锦衣卫如旧列于两侧,目送越王仪仗远去。
南宫大门缓缓闭合,又归寂静。
这一刻,南宫如旧墓。
唯有朱见深仰望天空,不知为何,竟偷偷抓住万贞儿的手,轻轻说了句:“他……没打我。”
万贞儿怔住,半晌,轻声应道:“嗯……他不打你,以后便再也不会有人敢打你了。”
她望着宫门关闭的方向,心里却清楚。
这是一次幸免,或许是新的开始。
.......
自此,南宫的生活好起来了,生活质量直线上升。
不仅添了布匹与线绸,药柜补上良方与新药,菜蔬每日新鲜直送,木炭、书本、灯油、纸墨,一应俱全。
朱祁镇虽仍失去自由,但从衣食住行而言,终于恢复了几分皇室应有的体面。
他甚至开始重新安排妃嫔起居,恢复晨起习书,夜间抄经,自觉修身,颇有“俟命安守”之态。
而在这安稳之中,他又先后与数位妃嫔生下儿女,宫中再添新婴。
婴啼声在这幽暗宫墙内,显得分外清亮。
有人讥讽道:“废帝虽废,风流不减。”
但徐闻听后,却不置可否。
在他看来,朱祁镇虽无再登龙位之望,但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天命;
在深宫之中繁衍血脉,某种意义上,是对抗被遗忘的方式。
南宫深处。
那一日,朱见深坐在墙根,怀里抱着一本《千字文》。
他已经不再口吃严重,读书时却仍然胆怯,每逢念错,总回头看万贞儿一眼。
徐闻派来的教读太监站在一旁,时不时点头:“沂王殿下今日识字六个,不错。”
万贞儿站在他身后,轻声鼓励:“别怕,有我在。”
朱见深抬头,乖巧的点了点头。
他从来不敢想象,自己将来能重回东宫,登临奉天殿,成为大明皇帝!
更不会知道,今日落在他额头的那一抹阳光,是越王在政治缝隙中,为他打开的一道天光。
.......
时光荏苒,岁月如刀。
自北疆安定、献俘大典之后,朝局渐稳,大明政务步入正轨。
徐闻也终于卸下肩头重担,回府静养。
此时的越王府,虽无昔日战马嘶鸣、急报纷至的紧张,却依旧是京师重地,文臣武将常有来往。
而府中最常见的,便是六部九卿前来问政请教。
称越王为“摄政王”,已成为朝野上下的共识。
但徐闻自己清楚,他这一生风雨半生、征战无数,如今不过是进入了“将星垂暮”的时刻。
他很少再上朝,但并非完全闲散。
每天清晨仍习武演拳、抚书理政。
偶尔穿上便服,走入街巷,与百姓言笑如旧。
年逾七旬的徐闻,腰板笔挺、气血充盈,若非须发斑白,旁人断不敢信这是个古稀老人。
这一日,春风微暖,府中小院花木扶疏,香气沁人。
门房急匆匆来报:“王爷,四海商会京师分部周青会长求见。”
徐闻正要午休,闻言顿觉精神一振,抬手笑道:“哦?那小子终于来了?也不知又在哪混吃混喝了这么些日子,让他进来。”
片刻后,周青快步入厅,满脸憔悴,神色异样。
“周青,你怎么姗姗来迟?”
徐闻笑着打趣:“孤等你多时,今日定要好好说教你一顿。来,陪孤再饮几杯。”
他话未说完,周青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徐闻微怔,周青已是泪如雨下:“王爷,唐……唐会长,他……他去世了。”
话音落下,厅堂中顿时鸦雀无声。
徐闻身子一震,猛地站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眼睁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什么?唐达……去了?”
声音颤抖,脚下一晃,徐华连忙上前搀扶。
“唉……”
徐闻长叹一声,仰头望天,声音低哑:“岁月不饶人啊……”
在大明开疆拓土、海贸兴盛的时代浪潮中,有一个名字几乎与“财富”画上了等号。
四海商会。
这是徐闻一手缔造的商业帝国,是十五世纪全球最大的民间经济联合体。
其商道之广,遍及万里河山;
其财力之雄,足以富可敌国;
其政治影响,更牵动着朝堂风云与天下格局。
四海商会之名,源于一句老话:“得四海者,得天下。”
徐闻曾言:“兵可定疆,商可安国。”
正是在这一理念指引下,他在靖难期间,悄然布局商道,开创了横跨万国、穿越大洋的经济版图。
起初,商会不过是一支为军队筹集物资的后勤组织,负责调度粮草、金银、药材、战马等军需。
徐闻在靖难期间,发现传统朝廷体系在战争物资调配上冗繁低效,于是从民间招募能人异士,成立“战时物资调运司”。
以商人制官、以利驱动,迅速成效卓着。
而这支临时机构,便是“四海商会”的雏形。
真正促成商会成型与扩张的,是唐达。
唐达,徐闻生命中第一个贵人,大明天使投资人。
当年徐闻只是个穷苦秀才,甚至没钱参加科举,唐达二话不说放贷支持,让徐闻缓了好几年。
后来徐闻当清平县县丞时,与唐达一起创办了云升钱庄,自此二人开始合作,
徐闻出任大兴县知县时,以商战斗败当地财主土豪,资产翻倍后,与唐达等一众清平县财主创办了四海商会,逐渐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