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多的憋说嗷！现在还麻烦请证人小姐尽快发言，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
“噗嗤，好的好的……”
珍夜捂着小嘴忍俊不禁，但紧接着又露出了稍显严肃的表情。
“扎格，你有在听的吧?那还请你接下来稍微冷静些，听我慢慢说……因为，这都是真实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并不是说，我和塔纳，以及我们的孩子拉其尔，对倪克斯女士抱有着莫须有的敌意……事实，绝不是这样子的。”
“……”
人证都整出来了……甚至还是一号人证。意思就是，假设说珍夜这在自己印象当中谎话连篇的女人，过会儿说完后依然没能将自己给说动摇的话，那么塔纳就很有可能还会请出二号人证，甚至三号，四号……
想也知道，塔纳不可能早早计划，连同那么多个人证一块，打算在自己的面前胡言乱语，为的只是抹黑倪克斯在自己心目当中的形象。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且不说珍夜都不是这种人……塔纳则更没有理由，要在抹黑他人的事情上，陪着珍夜一块胡闹了。纵使这两公婆现在感情再好，再黏糊，也不至于这么同仇敌忾，毫无理由的去抹黑倪克斯……换句话说，倪克斯，很有可能是真的有些什么问题。
所以，这会儿的扎格列欧斯感到很焦躁。
他真的很不愿意去相信……因为在他的脑海，在他的印象当中……倪克斯一直都是那么一位自己出生起，就一直陪伴在自己身旁的，慈爱的母亲的形象。
她弥补了早年间自己母爱的缺失……她和老爹一块引导着自己正确的成长着。他和倪克斯，还有着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
“但假设我要是说，这一切……全都只是扎格你自己臆想出来的呢。”
站在台上的塔纳，却是突然在自己陷入回忆的那一刻……开口道出了这样一句话。
下一刻身旁的墨利就露出一副紧张的神色，死死搂住了自己的左臂。
“扎格?！”
“……我没事，用不着这么紧张。”
扎格列欧斯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墨利是以为自己在听到了塔纳这番话后会瞬间勃然大怒。
虽然，的确是很生气……可现在自己面前的塔纳，还有珍夜，都完完全全是一副没在和自己开玩笑的样子……
而且说白了，也的确是自己欺负了哥们的女儿在先……对吧。
要放在以前，那扎格列欧斯还真有可能就被塔纳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给激怒……不过如今，已经不可以再像个长不大的男孩一样肆意妄为下去了。
不长不短的代理冥王任职期，以及自己身上永恒诅咒的消散……再加上今天，扎格列欧斯遇到了一个真正令他想要成熟起来，成熟到能够包容对方的调皮与任性的可爱女孩。
像个真正成熟的男人一样，别那么容易就炸毛哈气，扎格柔斯。你这样只会被嘲笑和小瞧。
“……继续说。”
直到扎格列欧斯王子稍稍坐正了身子，终于露出了那副冷静严肃的神情时……齐若伊这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
的确……虽死神塔纳托斯先生，与扎格列欧斯王子的关系的确很好，属于是那种从小到大穿一条裤子的铁哥们……
但是眼下，扎格列欧斯王子其实是还有一个身份的……那就是塔纳托斯先生的直属上级啊。
而塔纳托斯先生如今所做的一切……先是好一通分析，又是出谋划策，又是请出自己的妻子提供证词……
其实本质上，是在向扎格列欧斯王子，这位代理冥王阐述事实，并试图以此征求他的许可与协助啊。
“那，现在我要开始说的，就是我当年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了哦……该从哪里说起好呢。不如就从年少时的我，第一次在水仙花平原遇见倪克斯开始说起吧。”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塔纳托斯此时低头看了眼时钟……大概过去了二十分钟。然而这所谓的穹顶结界还是没有被解除。
……真是有够让人烦躁的。更别提这会儿，珍夜还在向扎格与墨利，以及这位和小哑巴长得特别相似的女孩，揭露自己内心深处的伤口。
虽说珍夜的情绪表现没太大的波动，但塔纳托斯却是感到十分难受……
这一切，对他的冲击力太强了。他此前也完全不记得珍夜有和自己说过这方面的事情。
她当年就只是这么默默的一个人，将所有的委屈给咽了下去，直至所有的创伤全都消化殆尽，才终于有勇气再度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类事件！为什么直到今天才肯告诉我们！”
然而比此刻的塔纳托斯显得还要激动不安的，是已经无法再继续保持冷静的扎格列欧斯。
“……我有说过的哦。”
那个面容憔悴的女孩闻言后先是呆滞了一会儿……接着，才苦笑着继续开口道。
没错，珍夜曾经，的确是有说过的……塔纳托斯如今已经清楚知道了这一点。这都要多亏了墨提丝的福……是墨提丝，将那些被倪克斯利用权能所改写，掩藏掉的记忆，重新挖掘，并赤裸裸的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珍夜……是有说过的。她试过向自己倾诉，试过告诉自己那个女人的真面目……然而最终，却是一夜过后，什么都不会发生。
就好似是珍夜从未向自己倾诉过那般。
他此刻甚至还想起来了某些细节……有段时间的珍夜情绪很不稳定。而困惑的自己，则是完全不知道为何珍夜会突然之间毫无征兆的胡言乱语。
她哭泣……拽着自己的衣领，不断像是自言自语般开口。
她说自己就是个骗子，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管是誓言，还是回忆。
她还说，害怕自己或许在某一天，也会将她，连同这份畸形的感情，一并忘却……到时候，她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会剩下了……
当时的塔纳托斯不明白珍夜为何从那天早上起就一直在哭泣着不断重复着这样的话……他还以为，珍夜是病了。
其实现在想来……是因为前一天晚上的自己躺在床上，第一次与愿意向敞开心扉的珍夜交谈了许久。
借此，了解到了许多许多，有关于珍夜的过往……
了解到了，当年不成熟的自己，与珍夜在水仙花平原时，度过的纯粹而又美好的时光。
了解到了，是一只看不见摸不着的女鬼，还有一个偶然遇见的，生活在阳间天真无邪的人类小笨蛋，陪着她度过了那段伤心的时日。
还了解到了……她所承受过的，来自于倪克斯的伤害。
最可笑的是，那时的自己还感触颇深，破天荒的将珍夜给搂在怀里，不断轻抚着她的脸颊，温柔的安慰着她……并告诉她，自己绝对不会让她白白承受这份委屈和伤害，往后，也一定会用尽全力，好好爱着她。
……其实塔纳托斯当年也并不是没有坦诚的向珍夜表明过自己的爱意。
是的，他有说过的。就算是一块冰，这么多年的时间，自己向珍夜索取了那么那么多的温暖，也早该被捂化了。
可结果……却是一夜过去，自己的态度再度变回了那一夜之前混蛋的样子。
仿佛那晚的倾诉，温馨以及誓言……全都，没有发生过那般。
意识到这点后，塔纳托斯感觉自己的心里闷得慌。
不过一方面，其实他还挺开心的……他开心，原来自己当年并不是没有向珍夜表明过自己的心意……他曾不止一次温柔的向珍夜表明过，自己对她那份明确且炽热的爱意。
怪不得这么多年，自己表现得那么混蛋，可珍夜却还一直坚定不移的陪伴在自己的身旁……
这并不是因为珍夜是个甘愿为那个她爱着的，却又表现得未必爱着她的混蛋，奉献出自己的一切的恋爱脑笨蛋。
因为她早就不止一次，感受过了自己的温柔与真诚。也已经了解了，那份只忠诚于她的爱意。她其实一直知道……自己是真心爱着她的。
但反过来……他却很快又感到更加，更加难受。
难受自己什么都忘掉了。只消一夜过去，就又会变成那个装腔作势的王八蛋……哈。
自责归自责，但这一切，其实还真的就不能全都只怪自己……因为现在的塔纳托斯已经知道了，是因为有当年的倪克斯在从中作梗啊。
“好了……我要说的话就到这里。塔纳，我可以回去睡觉觉了吗?”
“……”
“塔纳?塔纳——喂，老公！人家要碎碎觉啦！”
“咳……十分感谢一号证人，珍夜小姐的证词。”
塔纳托斯忽的回过神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才苦笑着开口道。
“辛苦你了，睡吧。抱歉，打扰到了你的休息，还让你向外人将这些不好的回忆全都给说了出来……”
“没关系的哦，只要对塔纳有帮助就好。只要是为了塔纳，我就什么都愿意说，也什么……都愿意做。”
“咳咳，行了行了。真的很感谢你所做的一切。晚安，老婆。”
“晚安！行动，一定要加油哦！”
嘟的一声，塔纳托斯挂断了与珍夜的视频通话，然后睁着死鱼眼望向了扎格。
很好……完全是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甚至不止是扎格，还有一旁的墨利，以及搁边上旁听的若伊小姐。
“你动摇了，扎格。虽然你还没完全相信珍夜刚才的证词，但是我看得出来。现在就再稍微给你些时间，仔细思考一下吧。”
……没错。扎格列欧斯的确是动摇了。
刚才珍夜所说的那段故事……让扎格列欧斯了解到了几个关键的信息。
其一，倪克斯这个女人的真实性格，其实并不像自己看到的，她所表现出的外在那般美好。
其二，倪克斯这个女人，可以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从而毫无心理负担，狠下心去伤害，甚至去毁掉某个无辜孩子的一生。
其三……倪克斯的权能，不仅与夜有关，还很有可能与心……也就是心智，精神层面等有着关联。甚至可以做到像是洗脑，精神控制一类可怕的事情。
这一切全都结合在一起，再去逐步分析的话……既视感是否会显得过于浓重呢。
紫色的眼眸。被操控后行为逻辑一定程度上被掌控的无救之魂与妖兽……致幻性，真实存疑的回忆，黑夜的精华……
那岂不是说……这辈子几乎没有离开过塔尔塔洛斯的自己，简直就像是泡在有着致幻性的黑夜精华当中，长大成人的吗。
想到这里，扎格列欧斯不由得冷汗狂飙……此刻，他感到无比的震撼。
为什么整个塔尔塔洛斯，唯独自己跟倪克斯的关系这么好?好到几乎亲密无间……好到哪怕是听到人家小拉其尔稍微将倪克斯列入了怀疑对象当中，自己都会控制不住勃然大怒，去欺负这么一个小孩……这一切，或许……
“……我还有个疑问。”
然而这时，却是墨利先举手向塔纳提问了。
“如刚才珍夜老师所言……倪克斯的权能，也就是那些黑夜的精华，它们有着致幻性，是有着影响心智与精神的毒药对吧?那么，oK。这明显不对劲，塔纳哥哥。”
“嗯?”
“假设今晚来自塔尔塔洛斯的暴徒还有妖兽，都是被倪克斯利用权能控制，并由卡俄斯送到海城地府来搞破坏的……同时他们那标志性的紫色眼眸也可以作证此番猜测……可为什么呢?为什么扎格曾被倪克斯也利用权能影响过，甚至很有可能他就泡在黑夜精华里长大的，但他的虹膜，却是从来都没有变成过紫色呢。”
好问题……不愧是墨利。
塔纳托斯背着手握着树枝子站在讲台上。虽没什么表情，却是感到十分欣慰……得亏墨利有想到这层。
然而合理的质疑不仅不会推翻珍夜此前的说辞，反倒是当自己拿出决定性的证据的时候，将会更加坐实此前的一切结论。
“好了，那这会儿也差不多该请出二号人证了。总之，接下来，有请咱们的二号人证，修普诺斯先生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