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过后，蝉鸣骤起。
白天热浪重重，街上的树叶都发蔫。
四九城的居民但凡有条件都躲在阴凉地里不走动，人和人的社交距离至少也要半米，但军工厂里面确比往常热闹许多，靶场附近人挤人。
“厂里上次试枪还是一个月前，好久没看热闹了！不过我看那些枪都挺旧的，难道是把上次的比赛用过的，要再比一次？”
“听说是厂里要求，所有参赛枪支都要先要用一段时间，然后再比试！”
“这法子好，毕竟这东西造出来要用好些年，要是一个月都扛不住，那纯粹是害人，这次你们猜谁能赢？”
“不好说，二组的刘工之前连续两次测评第一，但新来的赵工带的七组似乎也搞出些成绩，还有六组的孙工.....”
“看那些保卫干事不就知道了，他们用了许久，而且上场的都是老兵油子，心里有准！”
周边的人闻言眯起眼睛往那保卫干事看去，靶场中最多的就是保卫干事所以不难辨认，但是各自聚在一起聊天，虽然人数有多有少，但连面容都看不清，也不知道支持谁的多一些。
很快，断断续续的哒哒声响起，围观的人看着土坡上溅起的烟尘连连叫好。
受邀看测试的工人们围在靶场边，因为离得较远其实也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几个人抬枪射击然后卧倒之类的动作，还有就是把枪放水坑里打靶之类的寻常操作。
但是，在军工厂里，看着一群保卫干事做战术动作也算是小型娱乐活动，大家依旧是笑语连连。
耳边的哒哒声渐渐平息，众人也逐渐散去。
测试人员上交枪械，同时把自己一个月的使用体验也交了上去。
靶场中，几个小组忐忑的等着宣布消息，有两个确认淘汰的一副懊恼的样子看着四周。
“一组，风沙测试出现卡弹，淘汰！”
“二组，通过。”
“三组，泥水测试出现撞针失灵，淘汰！”
“四组，射击精度排在最后，淘汰！”
“五组......”
最终，除了早就打听到自己的设计缺陷的两个组之外，还有四组和五组没有通过，四个组长聚在一起唉声叹气。
“刘工，他们这是怎么了，比赛输赢正常吧，有了问题才好改进！”
赵成有些不理解，上次他没参加，但听说这两年类似的测试做了十几次，一次没过关应该不是问题，又不会被开除。
刘峰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解释道：“不是输，是淘汰，几个军工厂接下这个枪械设计任务，差不多要开始最终评比了，厂里这是做最后一轮筛选，这次参与最终测试的只有你我和李工三个人。”
“没错赵工，我们忙活了近两年，你半年就赶上来了，我们几个可是佩服得紧！”
李允也凑了过来，他是五组的负责人，虽然通过测试，但刚才他去打分表上看了，有几项是擦边过关，估摸着就是陪跑的份 。
“我可是早几年就开始设计了，前后改了十几版，也是时间磨出来的！”赵成摇了摇头，他不是全凭天赋，功夫都用在了平常，积累了数年才等到今天这个机会。
刘峰、李允两人尴尬的点了点头，先前不过是玩笑，共事小半年，都知道赵成向来刻苦。
“今儿食堂炖猪肉，咱们快点去。”
“这时候已经晚了，估摸着就剩点汤，我带了几根哈尔滨红肠，咱们一块庆祝庆祝！”
三个成功通过的人说笑之间走出靶场，徒留后面几个被淘汰的唉声叹气。
但也没办法，从设计到制造，这里差一点那里差一点，到最后就差很多了。
......
......
最后的评选在四九城的远郊山区进行，几人把枪械和设计图纸交上去就没了动静。
一个月后，赵成早已经没了正经活，但又不能离开军工厂，平时在各个熟悉的产线帮忙，倒是积累了不少经验。
赵成带过来的那批人，有不少被军工厂看中而且有留下来的意愿，毕竟军工厂虽然管得严而且远，但待遇补贴不缺，同时晋升空间也大。
虽然挖墙脚对轧钢厂有些过分，但人往高处走，对此赵成不做任何表示，想留就靠自己，他可以顺手帮一把，但不能帮着做决定，而且都是二三十岁的人，也用不着别人帮忙下决心。
一个月后，暑气渐长，赵成在子里挥汗如雨，却听到外边一阵脚步声。
“赵工，你被选中了！”
刘峰满脸兴奋，就像是他自己被选上一样。
赵成忽然愣住，这句话听起来怪熟悉的，就好像前面一个导师背对着坐好，忽然转过来说了句——I pick you！
“什么选上了？我又不是商品还能被挑选，就算是借调也要到部里走程序。”
刘峰连连摆手，思索片刻后再度开口：“不是选你，是你设计的那把枪被选上了，部里决定下发图纸到各个军工厂，先小批量制作！”
“你可真是幸运，听说最后留下来的几款枪都各有优劣，最后还是找了几个军方大人物，到了之后直接就拍板选中了你！”
李允上下打量着赵成，想要沾点好运，毕竟有时候做研究搞设计是需要些玄学的。
“我运气是够好的，今天下班别回家了，我请客！”
赵成阔气的挥了挥手，感觉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他知道自己主要凭的不是运气，而是多方考虑，当下不仅是军队有文化的人不多，各地军工厂水平也参差不齐，结构稍微复杂一些就可能出问题。
一个军工厂可以有严格的质量把关，但把全国的工厂统一质量，别说是现在，放到几十年后也是个问题。
“赵工接下来什么打算，借调完了回轧钢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