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京城又在放烟花。
二月初三的黄昏，突然比上元节还热闹。
街上各酒楼、客栈有无数豪客给账上放银子。
敞开吃，敞开喝。
百姓是最容易满足的人。
男女老少都在饮酒拍桌子大庆。
不知说的啥，只知道说好，朝廷好，上位好。
几乎没有人白吃，就算是做工的人，也会向账上放几张小票表达心意。
确立议政、确立武备、确立财税、确立监察、确立律法…
底层百姓还是感悟不深。
确立皇帝…
百姓终于可以‘讲政治’了。
陆天明一句话，朝议不再是士林特有的权力，以后人人可以公开谈论政策，不会有妄议朝政这罪名。
皇帝以后祭天地，属于代民祭天，而非公卿特权。
宪法火速确立了几句话：
皇帝乃万民之子，万族共皇，国格所在，诋毁、逆反皇帝，形同逆反万族、逆反国家，大辟不赦。
若天下议政超过五成要求更换皇帝，可起弹劾案投票，中枢全体议政通过，报最高法院，大法官全票通过，即刻废除。
内阁代皇帝治世，施政昏庸，皇帝可罢免内阁，提名议政重组。
大都督府治军、领军，代皇帝守土，皇帝为最高统帅，朝廷通过军费养军，大都督府行军法、独立于司狱的军法庭，皇帝兼领大法官，军务由议政一年一审，朝臣不得干涉军备，户部不得缩减议审通过的军费。
皇帝、内阁、大法官、大议政、都御史共同为国策成败负责，一切国策必须与时俱进、因时因地、实事求是。
……
百官还说五成太低，应该九成。
陆天明呵呵，别说五成，九成也没用，几乎不存在换皇帝的可能。
因为换皇帝等于换国家，国家都亡了，几成有什么意思。
这个五成，是给内阁、六部、地方大员设定的票数，以后会慢慢推行罢免程序，当下肯定不行。
二月初五，轩辕报刊登陆天明文章，正式确立‘国家大纲’。
——告四海万民书
上古圣王，垂裳而治，非独恃威权，实本乎民心。
昔《尚书》有云：\"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自万历以降，天象屡异，流寇四起，非民性本恶，实官吏苛虐使然。
议院共议之法，合孟子\"民为贵\"之义。颁行《宪章》，定三司分权：内阁司政，议院司谏，都察司监、法院司宪、都督司军、皇民互司。
凡税赋增减、兵役征调，皆须议政院公议。
一曰固本：民者，国之根柢，社稷之基，私产神圣，夺民产者，斩立决。
二曰均权：士农工商皆可陈情，官吏不得截留。
三曰养廉：官吏俸禄倍于旧例。贪墨受贿，形同叛国；欺民至死，罪不赦。
四曰兴教：废八股取士之陈规，万科皆举，通农桑者授户曹，精算术者入工部，晓兵法者赴边镇，善词讼者任刑狱。童叟皆可习格物，优异者赐专利独享，宪法护佑。
五曰共誓：今百官共誓，若违民本，天厌之；若负苍生，地弃之！
《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镌于社稷玄石，后世有违者，天下共讨之！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通告一出，朱家皇帝该干嘛干嘛去吧。
天下百姓忘记你了。
地方正在确立省府议政，信使来回奔马，热闹非凡。
二月初六，再次开庭。
黄台吉再耍政治套路就不行了，朝臣也大概明白什么是‘开庭’。
抓住崇祯二年的己巳之变，莽古尔泰和阿敏对永平府的屠杀，以及黄台吉放任士兵劫掠乡野的记录问罪。
京畿的记录当然齐全，朝臣从永平府黄册上找到三万个实实在在的名字，黄台吉是大汗，躲无可躲，乖乖认罪。
庭审再次结束，百姓已经明白了，有些人罪无可恕，什么身份都不好使，奉命行事的人将官也没得跑，士兵大概也会获罪，但他们具备恕罪资格。
但还有一项，走私、祸乱罪。
陆天明以缺少证人、证据为由，等罪犯全部归朝后才会审。
大体就是这样。
一年之计在于春，百姓还有生计，热闹看够了，兴高采烈开工。
二月底。
京城还在审案。
陆天明已经到辽河前线了。
多尔衮投降了。
整个辽河前线比他还期盼明军来接手。
他写给陆天明的信很简单：战事成败在中枢，天国的胜利不可阻挡，建州的胜利梦幻虚空，辽东万民期盼天军，拖到三月，可能无法节制全部大军。
多尔衮倒不是威胁，审案也传回了辽东，女真将官更害怕，趁着没有宣布罪名，争取一个主动投案的结局，以免出现匪患。
马士英、何可纲、曹文诏无法接受‘皇帝’投降。
陆天明不得不来。
灭国大功，向来是城下相迎，辽东不一样，辽河前线降卒早就把全部军械堆在西岸，士兵直接回家去了。
亡国之际，权力架构先散了。
李开先带八千人出现在本溪、何可纲带万人出现在海州、曹文诏带两万人过沼泽、出现在沈阳、索哈木带万人出现在安乐州，整个辽东被围起来了。
这时候有匪患，可能死的相当惨。
努尔哈赤一家投降，女真被瞬间抽空心气，都在等最后的宣判。
二月二十九，陆天明的中军在两万骑军护卫下跨过辽河进入辽东。
胜利者向来是旌旗蔽日，枪戟闪闪，高头大马。
原野里全部是匍匐的人，降卒、披甲奴、阿哈、男女老少的辽民，破破烂烂，也欢呼也不敢。
辽东能以此结束，陆天明其实很满意。
真的杀？一刀下去，全是冤魂，真正该死之人有多少谁都说不清。
多尔衮至少比黄台吉更有眼光，比他爹更有气量，就算是杀戮，多尔衮也是利用一群人杀一群人，而不是他爹，养活不了直接砍死。
陆天明并没有集中受降，之前各将军就在分开押送降卒。
他只是下令建州女真贵族到辽阳。
等他到辽阳的时候，李开先和曹文诏已经带大军警戒。
东西两侧堆着如山的军械，三万核心族人站在野地，静等命运宣判。
多尔衮、阿济格、杜度等贝勒们光膀子，背着荆条，在万众瞩目之下，面对山河旗下的陆天明叩首。
“建州左卫罪人多尔衮，恭迎圣人，建州罪孽深重，献旗伏印，诚归圣人，舍命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