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走后，陆天明只是粗略翻了翻条陈，两个内侍出来抱着，回到张嫣的寝宫。
今天有点阴冷，张嫣和李开夏在锦榻上坐着下棋，杨彤在一旁观棋。
张嫣作为一个正常女人，太闲自然坐不住，李开夏与她陪伴三年，当然是好棋友，杨彤棋艺也不错，这两天也在禁宫。
几人点头打了个招呼，她们以为陆天明会翻书桌上的条陈，没想到某人洗手喝了口热茶，来到锦榻躺一边。
张嫣和李开夏不一会就看到杨彤面色绯红，歪头看见某人在乱伸手。
“郎君不看条陈？看起来需要忙很久。”
陆天明嘿嘿一笑，“有屁的可看，我又不知道怎么合适，怎么不合适，得试行一段时间才知道结果。”
“那你为何…”张嫣说到一半，眼神一亮，“郎君真乃天赋上位。圣人无为，故无败，难怪曲阜被破，他们都不敢对您开喷，外面都以为您在看他们的条陈，慌张等待，忧心前途，您却早已拿定主意。”
“说驾驭之道没意思。曹化淳有没有汇报陛下在做什么？”
“每日在乾清殿孤坐，询问三遍寻找太子皇子的消息，其余时间在看永乐大典。”
陆天明顿时不关心了，翻身把杨彤抱在怀中，“夫人着急子嗣吗？凤儿和汤元都有了，这事好像传染，又好像是个机会，一心祈求的时候没有，看淡了，顺其自然就有了。”
杨彤点点头，“人家当然想。”
“可岳父大人在江南组织人对付我，他非常积极，咱们的孩子未来如何面对姥爷呢？也许他很为难，暂时不想来。”
杨彤顿时语塞，陆天明弹弹下巴，“徐三爷入京观战，没有打扰你们，我已放他离开，可惜啊，他们转来转去，始终在那个圈圈之中，哪怕我给他们示范，他们也装作看不到。”
杨彤轻咳一声，“官场现在人人皆知郎君使圣人手段，看似放手兵权和施政，实则拥有了更雄伟的大义，郎君连胜两阵，无敌于北境，朝臣恐惧，不敢忤逆。江南永远不会有郎君圣人无为的力量，妾身已写信，尽孝道。”
“夫人不愧是才女，懂这个道理的人不多。圣人无为，很多人不知道这是权力的极致。”（注）
杨彤微笑摇头，“夫君说错了，懂这个道理的人很多，但只存在于门内之学中，无人敢劝上位无为，那是在找死。”
“那倒也是，夫人怎么看待为夫分五府的行为？”
“一种亲民行为，刘妞妞才是重点，与官场没什么瓜葛，他们被吓坏了，瞎想。”
陆天明大乐，“枕边总有人懂大道理，倒也不孤独，夫人与周梅一起出门，帮我做件事，回来到仁智殿常驻吧。”
“啊？何…何事？”
“代我去祭拜孔庙，顺便到黄河接个人回来。”
杨彤很聪明，两眼发光点头，“妾身和周梅的确合适，带孩子们去吗？”
“当然得带！只带太北就行，菁菁会安排，到山东新任巡抚会接待，这不是朝事，我不想跟朝臣啰嗦。”
杨彤很开心，下地躬身，“妾身马上去准备，您好好歇息。”
她美滋滋到卧室去穿戴，旁边李开夏没心思下棋了，“夫君，京城有五府，妾身去哪里？”
“夫人想去哪就去哪，自己选，或者哪里都住几天，看你心情。”
李开夏嫃怒在肚皮一拍，“耍手段到我身上了，我哪里都不去，就跟你抢枕头。”
陆天明再次大笑，“夫人聪明，这是破解圣人无为唯一的方式，可惜夫人做不了官，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在京城开个戏院，专门唱山西的戏曲。”
李开夏啪啪鼓掌，“好，这是个好生意，妾身来做，她们不准抢。”
张嫣不会问分府的问题，这时候插嘴道，“杨彤去接谁？高迎祥？”
“我要个死人做什么，是去接卢象升，我看好他开疆拓土。卢象升与周延儒是同乡，江南圈里另类的文臣，杨彤和周梅出面比较合适，凤爵反而不好谈。”
张嫣与李开夏对视一眼，她们也突然感受到圣人无为的可怕之处了。
………………
注：给您解释一下主角的思想行为，您仔细看一下，对您平时工作生活肯定有用，看看历史与现实的关系。
这两天互动少了，看得出来，读者不太理解主角的行为，不太理解他对军事的安排，一直在期待横推。
但作者不想干巴巴扯淡，通过历史事件，找民心大义的本质，讲述‘心力’的历史传承脉络，和权力如何变化运用。
想给您解释什么是真正的‘横推力量’。
隐隐约约，朦朦胧胧…难以共鸣。
‘心力’包含民心，也不止民心。
它实实在在的存在于我们身边，并非虚妄，它的关键不是多寡，而是运用。
心力表现出来，就是权威，就是公信。
这玩意在百姓眼里、在官场眼里、在敌人眼里、在帝王眼里，完全通过不同形式来显现。
就像阴谋阳谋，不同的视角，完全不同，阴谋是失败者的阳谋，阳谋是成功者的阴谋。
主角与黄台吉的脑力游戏，是奴隶主和人心之主的博弈，是两种权力架构对‘心力’的不同运用方式。
军事手段表现出来，必然是动静不定、舍得随意、狠辣狡诈。
黄台吉是传统谋略（驭下愚民），主角的方式是成人之美，就是温体仁的话：只掌人心，推却人事。
圣人无为嘛。
主角就是儒家思想里至高至圣的圣君。
您别误会，他当然不是真圣人，他也不是多高尚，只不过在中枢与士大夫交锋久了，不屑与他们用同样的手段，干脆用更高一层的力量，降维打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有这样，才能威压官场，而不是依靠杀戮和顶牛。
圣人无为，在权力场，它不是个虚词，不是顺其自然的意思。
就是实实在在的力量。
是一种权力运用之道，是一种驭人之道。
这种力量只有上位者自己主动，它才会出现。
劝皇帝‘无为’，是在找死。
‘惜羽’，也是一种常见的心力运用手段（您反着理解一下，一个极其爱护百姓的官员，是无敌的，他底气十足。换到君主身上，不会单纯追求某次的军事胜败，败的起，才能赢得起嘛）
人性世界里，对于真正的‘圣君’，百姓高兴，官场信任、依靠、赞叹、诚服，但…更会恐惧。
注意：下臣面对‘无为’的上位，主体心理永远是恐惧！
那种温暖和蔼的上位，是百姓质朴的梦想，只存在不知实情的旁观者眼里（这就是我们普通人的视角）。
伺候这样的上位者，下臣不仅要能力，要忠心，更要谨慎。
现代暗黑流的视角：‘圣人’就是极致的伪善者，他不仅榨取你的一切，还会让你心甘情愿沦为工具。
很多大员和大老板喜欢研究儒道两教文化，就是在学习驭人之道，您真以为是‘道法自然’啊？
小说中宋裕本和李开先，从小接触门内之学，就是这么看待主角，他们是兄弟、是连襟、是姐夫小舅子、是生死搭档，却比任何人都过早表现出恐惧。
聪明人嘛，总有常人难以理解的烦恼。
主角具体如何展示这种力量呢？
态度！
他只有态度！
锄奸是个态度，让百姓观战是个态度，冷酷面对绞杀也是个态度，围杀还是态度，最后因百姓放弃指挥权，也是个态度。
他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展示态度，且是一贯的态度。
看起来好似光说不练的嘴把式，其实下属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威严。
惜羽爱民，大公无私，信任将官，不插手具体军务。
为了灭虏，坚壁清野，保护百姓，那宣府就不会与黄台吉厮杀，也是为了保护百姓，哪怕败一阵，也不会让百姓受到伤害。
这一连串下来，他没有取得完全的战场胜利，却已然无敌了。
只要稍微有点时间，就会发酵，变成无数人的向心力。
反过来说，上位掌军，战场上的一切决定都是‘政治决定’，而不是军事决定，主角考虑战争的因素并不在战场本身。
所以秦良玉说：上位掌军、天然存在缺陷。
三千年前，古人就懂这个道理。
陆天明把她推到前台，让秦良玉突然做主国战。不是放弃掌军，更不是简单的成人之美，而是进一步巩固自己的上位声势。
举个例子，您的领导交给您一件事，不问过程，不问方式，钱粮支持，只要结果，您会怎么想？
您绝对不会傻乎乎说领导是‘好人’，更不会做梦认为领导在培养你，而会恐惧领导的手段，更加谨慎做事，内心更加诚服。
他‘无为’，什么都没做，只是展示了一个态度，你就加倍努力，把事情办妥了。
放到自己身上就好理解了吧？
只要是个成年人，我想不会有第二种选择。
你敢消极对待，永远失去未来不说，整个‘职场环境’会否定你，瞬间社死，被诛心了。
道德经曰：圣人无为，故无败，圣人无执，故无失。
顺其自然，永远不会败，没有执着，永远不会有损失。
这种帝王过于理想化，从未出现过，也不可能出现，全是假象。
但人世间有很多‘短暂’的伪圣。
很多很多。
大多数人应该都遇过。
这种人生抉择机会很常见，不管是试探，还是培养，或是考验，上位者经常用这种手段对付职场新人，挑选人才。
因为这种手段得到的信息最全面，更容易判断。
结果如何，因人而异了。
您若懂人性的本质，以‘无为’对‘无为’，即使再弱势，您也立于不败。
现代职场的晋升规则，都是这样子，您迟早会懂。
您看…这就是人性在历史里的展示，治国、修身，任何事都有脉络可循，到现代也从未消失，甚至没有改变。
它不过是换了一种外衣，内核永恒。
一件事的正反两面而已。
如同作者前面说明朝的权力变化，用正向行为给您叙述，您意会不到主角的逻辑，无法对标思考。
用暗黑流一解释，应该就懂了。
人性没有永远的光辉，人性也没有永远的黑暗。
看本小说也不可能时刻思维扩散。
我们脱节了。
作者有点自嗨，且嗨远了，让读者不知所谓，以为换人了（原因是好长时间没有女人的戏份），o(n_n)o哈哈~
昨天历史专业的读者批评我，他上课都觉得费脑子，怎么能在小说中讲复杂晦涩的人性哲学、社会历史思维、和权力依附文明传承的变化。
抱歉，抱歉，真的抱歉。
作者错了。
这里尽量把主角的行为直白解释一下，一直通过事情来暗示，可能真的过于晦涩，咱还是回归戏谑的节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