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莱裹着浴巾站在落地窗前，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楼下，王美诗佝偻着背远去的身影，像条被弃的野狗。
他眼底的光明明灭灭，没什么情绪，却又像什么都看得透彻。
他向来如此，一切尽在掌握，全凭心情做事。
当年王美诗怎么陷害李娜，他看得一清二楚。也正因如此，他对李娜总留着几分余地——真要下死手，当初只需咬定那个一眼假的古董花瓶值两千万，李娜早就万劫不复了。
嗯，家里明面上摆的这些古董摆件，没一个真的！
甚至送给王美诗，号称价值超50万的首饰，包括手表也都是高仿！
真正的真东西就是往美诗刷他副卡，去奢侈品店买的那些奢侈品，包包鞋子衣服！
至于眼下对王美诗，他更不觉得是赶尽杀绝。不过是让她滚出去，可没像他那些狐朋狗友那样，把女人玩腻了就给扔到会所。
他从不觉得自己有错。偶尔事情脱轨，也只是不甘心坏了他的面子罢了。
联姻的事定了，对象是王家的王依依，同岁，二十六，正是好年纪。只是那姑娘以前玩得太疯，跟他不相上下。
男人的劣根性在此刻显露无遗：他自己可以流连花丛，却容不得未来的妻子有半点放纵。就像他曾包养玩弄过无数女人，却绝不能接受另一半也养着男模、小明星。
可这事由不得他。分公司又亏了五千万，族长在家族大会上指着他鼻子骂，放话让他安分联姻，再搞砸就逐出家族。
他当然知道，除非犯了滔天大罪，没人真会被赶出家族。但族长有的是办法治他——就像那些最没出息的旁支子弟，每月只给二十万生活费，困在家族那套不足百平的公寓里，苟延残喘。
那样活着，不如死了。
好在他父亲虽是分支，在族里还有些分量。
他眯起眼，指尖划过冰冷的玻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总归有办法的，他不会落到那步田地。
………………
李娜站在《新生》小说网站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这栋大楼是她的产业。
窗外是魔都的繁华，窗内编辑审核稿件、运营讨论方案、写手探讨剧情，一片忙碌，咖啡香与文字气息交织，是她热爱的味道。
“李总，征文宣传方案定稿，全渠道投放，预算已按您要求拉满。”运营总监递来策划案。
李娜看向“逆命而生：写尽不甘与反抗，在绝境中寻路”的主题，点头道：“就按这个来，最高奖金10万，评选标准放宽，突出‘反抗’劲儿，题材和篇幅不限。”
总监笑说圈内传言她开网站是圆作家梦，李娜未否认。她不缺钱，盛景地产和股市投资收益稳定，开网站只因热爱。NYc地下室熬夜写作的日子，让文字成了生命的一部分，如今她想为同路人搭建平台。
她要的不是逆袭爽文，而是小人物在底层的挣扎，是明知可能失败仍拼尽全力的勇气，是不越法律底线对命运的反击。
征文活动上线即引发热议，投稿众多，涉及职场对抗、寒门求学、坚守良知等。
李娜有空就看稿批注，在例会上强调要“不诉苦，只做事”的劲儿，也严肃指出某篇主角为反抗家暴放火烧房不可取，因反抗要有底线，这是她从自身经历中坚定的标准——真正的反抗是在绝境中守底线、寻生路。
网站渐有名气，“逆命文学”收录“泥泞里开花”的故事广为人知。读者留言称这些故事给了他们勇气，李娜看后心头温暖，深知文字的治愈与传递勇气的魔力。
韩楚风参观时打趣她有两个“孩子”，地产赚大钱，文学赚口碑。李娜望向窗外：“盛兴和股市是赚钱的，这里是我的梦想。
我最庆幸的是无数次在绝望时又再一次拼了命的反抗了命运。现在想告诉更多人，大家都可以反抗不公的命运。”
………………
“大江，你快看这访谈！这女的……怎么这么像李娜啊？连名字都一样！”
陈晓娟刚解下围裙，手里还攥着擦碗布，视线就被客厅电视里的财经访谈勾住了。屏幕上的女人穿着一身月白色高定礼服，肩颈线条利落优雅，翡翠项链闪闪发光！正和主持人谈笑风生。
张若江和从老花镜上方瞥了眼电视，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你这脑子净想些不着边际的。李娜这名字满大街都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天天被打得见人就低头缩着脖子，话都说不利索，后来凭空消失的傻丫头，能上这种节目？”
“我也知道不可能……”陈晓娟在沙发沿坐下，手指无意识绞着围裙带子上的油渍，“可你看这眉眼，真有点像。主持人刚说她留学时住地下室，天天刷盘子打工，还去领免费食物，现在都成身家千亿的大老板了，多励志啊。”
“千亿？”张若江“啪”地放下报纸，语气里的不屑几乎要漫出来，“怕又是哪个大佬包装的噱头吧？哪有真把穷丫头捧成千亿富婆的？就算玩女人也得有个谱，大佬是大佬不假，但是大佬又不傻。”
陈晓娟没接话，目光盯在屏幕上。李娜正说起创业初期的窘迫，眼底泛着细碎的光：“那时候住的地下室潮得能拧出水，打三份工回来，经常累得连鞋都没脱就睡死过去。”
她忽然想起最后一次见李娜的样子。
那天女孩缩在她家门外的厕所里。
裸露肌肤淤青紫得发黑，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婶，我疼……”她当时只含糊说了句“忍忍吧，你爸也是为了你好，就是脾气差了点。下回别顶嘴了。”就转身关了门。
电视里，李娜笑着比划：“最难的时候，一片面包分两顿吃，可总觉得咬下去那口，就离天亮近了点。”
张江和不耐烦地抓起遥控器换了台：“吹吧就，反正吹牛不上税。”
陈晓娟没反驳，指尖在沙发扶手上按出浅浅的印子。或许真不是她，可万一呢？万一那个总低着头的傻丫头，真的靠自己把日子过成了神话呢？
但那又怎么样呢？
李娜的那些苦难里，她从未伸过手，如今的风光自然也与她无关。千亿富婆的钱，不会分她半毛。
隔壁李娜的母亲也坐在电视前，老花镜滑到鼻尖，盯着屏幕里侃侃而谈的女人看了半晌，喃喃道：“现在的骗子真能吹，还千亿呢。”
她从没想过这会是自己的女儿。那个从小就跟她不对付的丫头，眼里总憋着股倔劲儿，恨她偏心，恨父亲的拳脚，两人见面除了争吵就是沉默。
爱与不爱都是相互的，这点她比谁都清楚——就像她从不关心女儿跑去哪里，此刻也绝不会相信，那个被她嫌弃卖掉的十几年的丫头，能站在那样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