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泽这一觉感觉睡了好久好久。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白色的屋子,身旁都是复杂的仪器,脸上正戴着氧气罩。
嗓子干涩,思维昏沉。
他挪动着脑袋想看清这是哪里,后颈却疼得厉害。
这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白纱布。
不远处的隔音玻璃后面,姜尧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正在给什么人打着电话。
“姜……”
于泽哑着嗓子,感觉自己很难出声。
不过姜尧很快就发现了他的清醒,直接挂断手中电话,急匆匆走了出来。
“鲤鲤。”
他看上去格外激动,眼里露出心疼的笑意,走到床边扔掉手里的糖果,一把握住了于泽垂在身旁的手。
“你终于醒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他眼底坠着乌青,胡茬也冒了出来,看上去很长时间没休息好的样子。
于泽看着他,眼泪顺着眼角无声地往下淌,张着嘴巴想说什么。
“我……”
姜尧捧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轻轻为他拭去眼泪。
“放心宝贝,温叔叔很好。”
他从旁边拿过平板,屏幕上显示出另外一间和于泽这里一样的房间。
温叙就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机平稳地跳动着,如果不是周围仪器交缠,他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于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想要仰起头去看,汹涌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姜尧眸中满是心酸,他的嗓音暗哑,把平板拿近了些。
“他就在隔壁,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他,现在你先不要激动,腺体的伤口还没恢复。”
于泽最终闭上眼睛,躺进特制的枕颈上,呜咽声逐渐控制不住,从氧气罩里闷闷地传来。
像是在宣泄这一路的苦,一直以来紧绷到一刻也不敢放松的情绪彻底得到释放。
虽然对养病不利,但姜尧没有阻止他发泄,而是帮他把氧气罩摘下,让他好放肆地哭出声来。
“没事儿了鲤鲤,都没事了……”
他贴着于泽的额头,眼眶也早已湿润。
连日来磨着他心口折磨的担惊受怕,和糟心的忧虑在于泽醒来那一刻通通得到缓解。
他情不自禁在于泽唇边落下一个橘子糖味的吻。
于泽抽泣着,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里面全是难得一见的委屈和脆弱。
他抬起手紧紧拽着姜尧的衣角。
艰难地告诉眼前的Alpha:“……我好害怕姜尧……我好害怕他说的都是真的……”
姜尧难耐地蹙起眉头,喉中藏着哽咽。
“怎么会是真的呢,尧哥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没做到过。”
“没事儿鲤鲤,一切都过去了,你很好,舅舅也很好,你做地非常棒,你把他们所有人都骗过去了是不是?”
“你看……”
姜尧小心帮他固定抽泣起伏的动作,防止伤口崩裂。
另一只手从桌头的医用托盘里拿起一样东西,递到他跟前。
“以后你再也不用在监视下小心翼翼地说话了,这东西的内部已经摧毁,他困扰你这么多年,就交给你处理。”
袋子里面装的是一枚小指甲盖大的窃听器。
于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宇文炎让他主动接受植入的那天。
他通红的双眼几乎是仇视着那枚窃听器,拿起来看也不看就恶狠狠地掷了出去。
房间传来咕噜咕噜的动静,窃听器不知道被弹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姜尧轻笑一声,撩起他前额的发丝,温声询问:“消气了吗?”
于泽想摇头,结果扯到脖子,明显更郁闷了。
“没有。”
姜尧认真地想了想,说:“那我们下次抓到宇文炎,给他脖子里都种满窃听器。”
于泽嗯了一声,撇着嘴。
“给他全身都装上。”
姜尧失笑,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递给他看。
“这种行吗,可以我就马上下订单。”
于泽用湿润的眼睛看了眼尺寸,不太满意。
“再大点的有没有?”
姜尧退出去重新挑选起来,“那我再找找。”
他没有觉得于泽的行为幼稚,而是正视他的需求。
于泽看着他低头一本正经的样子,鼻尖再次涌起一阵酸楚。
“……姜尧。”
“怎么了。”姜尧回应的声音格外温柔。
“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于泽摸着他的手,神情疲惫,但是眼睛依旧亮亮的。
从玛底拉见面开始,他们就处在一场巨大的戏剧当中。
由于带着窃听器的缘故,于泽迫不得已说着或真或假违心的话。
他无时无刻不在害怕着,害怕姜尧真的踏进了他们的陷阱,也害怕自己暴露,让他们有机会伤害温叙。
他被煎熬地夹在所有事情中间,犹豫着做出了很多矛盾的行为。
偏偏无法摆脱,仿佛怎么走都是错,仿佛怎么走都会伤害到自己爱的人。
但幸好,在他最不知所措的时候,是姜尧给了他勇敢往前走的信心。
他第一次将自己的信任完完全全放到别人身上,不去选择提前主导和掌握。
所以当宇文炎告诉他温徐死的那一刻,他的确是慌的,所有事情没有在自己手里掌控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可姜尧没有让他失望,事实证明他赌赢了。
他们一个掌控全局,一个做随波的棋子,一起将计就计,携手骗过了所有人。
姜尧心里软软的,捏着他的脸。
“我也有攒了五年……不对,攒了快五年半的话要告诉你。但是鲤鲤,你刚做完手术还很虚弱,等你好了我们慢慢聊好不好?”
于泽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就一个问题。”
“好吧。”
姜尧故作勉强地挑眉,把水杯里的吸管塞到他嘴里。
“看在你这么乖的份儿上,允许你问一个问题。”
“你知不知道宇文炎做这些事情,背后还有人在支撑着他?”
于泽咕隆下去两口,就迫不及待问道。
姜尧帮他擦了擦嘴,点头:“知道,否则以宇文炎那个智商,这棋局早就崩盘了。”
他语气嘲讽,似乎对宇文炎极其不屑。
于泽想到那天姜家会议,最后来占尽便宜的姜俞海。
“这个人,难道是……你父亲?”
“不是他。”
姜尧深深地看了于泽一眼,非常干脆道。
“鲤鲤,你和宇文炎的合作是很早之前就开始的。那时候我爸在姜家风头正盛,商业价值高到飞起,他没有任何理由要用你去做这些事情。”
闻言,于泽眼神黯淡了一瞬,他语气低落。
“你都知道了?我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