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在身后关闭，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沉静。
壁炉的火焰升腾，里面传来木柴轻微爆破的声音。
“请坐。”
徐州翻出医药箱，从中拿出一些叫不出名字的仪器。
于泽依言坐下，默默地看着他摆弄那些东西。
直到徐州拿出omega腺体检测器，走到他面前，露出为难的表情。
“罩袍可以脱掉吗，不然不太方便。如果不想露脸，背过身撩起来一点也是可以的。”
于泽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眼底闪过厌恶的神色。
“我只是身体原因，不需要检查腺体吧？”
徐州耸了耸肩：“我也只是一名信息素研究者，身体上的事情，你应该找中医调理。”
于泽偏过头：“那就不必检查了，我会跟宇文夫人说，你先回去吧。”
徐州看他就像看一位不太配合的患者。
“那可不行，承情办事，我总得给关心你的人一个交代。”
“关心我的人？”于泽嗤笑一声，“我和宇文夫人只有一面之缘，你不用在我面前这么奉承她。”
徐州：“您很抵触做腺体检查吗？”
于泽眼神微动：“没有，我只是不习惯陌生人碰我。我有专业的医生，不用劳烦宇文夫人费心了。”
“陌生人……”
徐州轻轻念叨着这三个字，似乎是无奈地笑了笑，那一瞬间，于泽几乎以为他看出了什么。
但徐州只是放下手里的东西，面对他坐了下来。
“那我们聊聊，或许聊得投机，过一会儿就不算陌生人了。”
于泽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徐医生还兼顾心理疏导的工作？”
“抬举我了，只是我自认为还算健谈，别人都说我是个合格的聊天搭子，或许我能让你对我少些敌意。”
于泽敛下眼睫：“我和你第一次见面，哪有什么敌意？”
“好吧。”徐州的表情像是在说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换一种说法，让您对腺体检查少一些抵触，怎么样？”
于泽没有说话。
“那我当您同意了。”
徐州笑着道：“我看宇文夫人挺紧张您的，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于泽想了想，眼底划过嘲讽，“或许我以后会称她一句……嫂子？”
徐州挑眉：“恭喜，就是不知道是宇文家的哪位少爷？”
“宇文炎。”
徐州轻轻地啊了一声：“这我倒是没想到，恕我直言，宇文家的二少爷性情不定，您这个脾气和他应该不太能合得来。”
于泽略一皱眉，和他对视：“你很了解宇文炎？”
徐州见他的反应总算激烈了一些，浅笑道：“宇文炎浪荡纨绔的声名在外，帝都谁不知道？”
于泽要的不是这个回答，他稍微坐直了身体，靠近徐州。
“那你是宇文家的人吗？”
徐州嘴角噙着笑意：“您为什么这么问？”
“想问就问了，我只是需要一个答案。”
徐州：“您的疑心很重啊，我就不能是个普普通通给人看病的医生？”
于泽盯着他，眼睛里闪过不确定，怀疑，和挣扎的神色。
“曾经我怀揣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但是有一天，这个秘密被泄露给了我最痛恨的人，让他有机会给予我最沉重的一次打击。”
徐州点头：“那的确很让人难过，这就是您不敢轻易信任别人的原因？您这么讨厌被欺骗，应该也不会欺骗别人吧。”
于泽觉得现在的氛围让人有些喘不上气，他将罩衫里面的衣襟领口松了松，眼神迷茫地聚焦在虚空。
“欺骗别人……我不知道该信任谁，我最愿意信任的人，却被我欺骗过，他或许连现在都不知道真相。”
徐州点头：“所以您内心深处觉得无法面对他，也不愿，或者说是愧疚于接受他的好意。”
“算是吧……更多是害怕，害怕他看清我这个人之后会失望。”
徐州笑了：“您这是自欺欺人，想通过惩罚自己，以此减少一些对他的愧疚。可他到底想要什么，您问过了吗？”
于泽喃喃道：“他想要什么……”
徐州握住他垂在膝前的手，柔声说：“信任，交付自己百分之百的信任。他说了，你不能相信别人，就只能相信他。”
“可他什么都不知道，信任有什么用？”于泽觉得自己没办法做到。
徐州：“五年时间不短，如果有心，任何信息差都能想办法补全。他或许也已经和您记忆中的样子不同了呢。”
“况且您以为，您一个omega，还能像以前一样，掌握着所有事情的主动权吗？”
“噢。”他像是调侃一样，补刀道，“还是在帝都这个群狼环伺的地方。”
于泽深深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似乎松懈了下来。
“你总是这么一针见血，徐哥。”
徐州听到对方用国语叫出这个熟悉的称呼，也不意外，坦然地看向他。
“还需要我回答你刚刚那个问题吗，我到底是不是宇文家的人？”
于泽摇头：“不用了，宇文炎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需要额外派人来检查，我和宇文垚以前也从未接触过。只是你突然出现在这里，我觉得太巧合，就产生了怀疑。”
徐州像是看明白了全部。
“所以，你刚刚其实问的是，五年前，我是不是他们其中的谁安排在你和温叙身边的？”
于泽揉了揉眉心，点头承认。
徐州有些惆怅：“不瞒你说，我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和你舅舅认识的太过巧合，就那么顺其自然地给你提供了omega掩饰剂的实验名额。”
于泽道：
“曾经我以为，我才是那个看清局势，掌控局势的人。但五年前那件事把我打醒了，我们或许都是别人棋局里的一环，被无形中推动着前进。”
回想起刚才徐州说的关于信任的话题，他心底有些沉闷，也有些不知所措。
“是他派你来的？徐哥，你现在是姜尧的人吗？”
徐州闻言看向别处，格外无奈地深呼吸一口，仿佛对个别人怨气十足。
“我只是个普通的医学研究人员，一生效力于国家的科研事业，为omega人群争取社会利益。”
“只是我太善良，对五年前没能完成温叙嘱托，把你搞丢的事耿耿于怀。”
“被某个人抓住小辫子，就天天道德绑架我。这不，我就专门走这一趟，来替他看看你，顺便也缓解一下我这些年的寝食难安。”
徐州想起先前那通电话就生气，没礼貌的臭小子。
于泽心下一暖，歉意地说：“这不怪你，是我那段时间太松懈了，于麟一直不来找麻烦，我就以为一切都好。”
没想到让暴风雨前的平静迷惑了双眼，就连舅舅已经陷入危险都没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