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一切的洛千尘，此时与秦如期，却早已经带着两位长老离开了玄机门。
踩在混杂着雪花的针松林间，领略着与中原完全不同的光景。
虽然也是一片绿意，但现在细看才发现，仍有不少雪花堆积，点缀其中。
而借此机会，洛千尘也打探起了北方的势力。
不听倒还好，一听吓一跳。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个地方，明明只有大离大燕的一半，但各种各样势力的数量，却是有过之无不及。
对此，秦如期解释道。
“北方的环境本就恶劣至极，再加上人口不多，不仅仅是修行者，就连普通人也会自发地抱团。”
“久而久之，各种错综复杂的势力，在这千年时间里，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其中甚至有实力相当强悍的存在，比如冰蔟府。”
听到最后，洛千尘也是一惊。
冰蔟府这种经常被世人挂在嘴上的势力，居然是近千年来才崛起的？
秦如期微微一笑，不用回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些，并非我们所见，而是在各宗之间口口相传的说法，至于真假，又有谁敢对冰蔟府妄议呢。”
言语中带着几分不解，几分惊叹。
不解于若是传言是真的，那冰蔟府是怎么千年发展到这等规模。
但比起这个，他更是羡慕，自己好歹入了玄机门几十载，却一直瞧不见发展的机会。
两相对比之下，很能让人产生落差感。
洛千尘不知道这些宗门中人的想法，他反倒是对先前的那说法，十分好奇。
“那在其中，普通人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他们啊，大部分从事一些杂活，或者那些宗门势力打下手，比如月华之地的那些店铺，基本上都是这么来的。”
“那这么说来，日子过得不错咯？”
然而，洛千尘的这番话，却是让秦如期神色有些尴尬，连带着一路的两位长老，也是这般模样。
“也不能说过得不错吧。”
秦如期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沉声道。
“若是在中原，他们还可以耕地，捕猎，至少能有得活，
可在北方，若无实力傍身，莫说那些野兽，就连这极端的气候，都需要法器遮挡。”
话到一半，他抿了抿嘴，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但公子可知道这类的法器，在这北方的价格？”
“很贵？”
“不是贵不贵的问题，是普通人压根买不到，你能想象得到，只是简单的御寒法器，却需要修行材料来换？”
话落，却见洛千尘猛地转过头来，盯着他们，眼眸里饱含深意。
秦如期对此，却是摇头苦笑。
“这个，公子你倒是错怪我们了，此物哪个宗门都有办法炼制，不仅仅是我玄机门，并且，炼制方法也不麻烦。
但在修行者眼中是如此，可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却是可望而不可求的宝物。”
“那为什么又要用修行材料换？”
听到这话，他再次一叹，脸上说不出的无奈。
“这样的东西，对于修行者既费时又浪费资源，谁会那么好心地去干？当然除了自己的亲属。”
“所以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为各家宗门打下手，是唯一的活路。”
这一次，洛千尘却是陷入了沉默。
这种对外的杂务，其实大多只是起到一个耳目的效果，也用不到多少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虽说北方人少，但也只是比起中原而言。
这么多人去争抢一个差事，何其难矣。
“那他们没想过离开吗？”
“离开？能去哪？公子你是习惯站在了修行者的角度，却不知，普通人若无机缘，这一辈子最多也就是到个淬体境。
这样的实力，能跨过万里雪山？”
秦如期的话让他如梦初醒，回想起先前朝南望见的景象，这才惊觉。
这绵延千万里的雪山，不仅仅是隔开了北方与中原，还有那无数百姓，南下的想法，也被这样切断了。
想到这里，洛千尘嘴角微微上扬，忽然笑了出来，这份笑容里掺杂了太多的东西。
随行的玄机门三人虽然看不懂，但能从中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无奈。
“所以，修士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又有什么用？”
他轻声呢喃了一声，随即陷入了沉默。
而萧谦的嗓音，在心底适时地响了起来，听起来，像是在安慰。
“行了，在这么深沉个屁，现在的你，还不配考虑这些。”
“我知道，就是有些想笑，无论何处，在夹缝中求生存的，终究是这些普通人。”
这一次，没有回应，因为就连萧谦，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然而下一刻，洛千尘的疑问，在心底响起。
“萧谦，你曾经和我描述过你的世界，那里会有这种事情吗？”
“有。”
萧谦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但又立刻补充道。
“但至少目之所及，这种现象在减少。”
话落，便陷入了长久的死寂，两人也就没有再交流。
而在外面，看着忽然沉默下来的洛千尘，秦如期有些不解。
这位公子年纪轻轻的，居然会在意这些事情，他不懂，其他两位长老也不懂。
因为修行中人，求得不是真我，与道途吗？
这些普通人的生活轨迹，甚至可以说永远不会与他们相交，有必要这么在意吗？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但一直这么杵着还不是个办法，秦如期凑近了几步，轻声呼唤。
不曾想，还真有效果，洛千尘闻言立马清醒了过来，将脸上的异样收敛入心底，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
无论如何，萧谦的话总是对的，一切都需要实力，才可以支撑。
“抱歉，刚刚走神了。”
他略感歉意地轻轻一笑，见此，秦如期也回以微笑。
“无妨，无妨，我们只是有些担心公子罢了，既然无事，那便继续启程吧。”
经过这一幕，不仅仅是秦如期，连随行的两位长老，对于这个神秘的年轻强者，也充满了好奇心。
在得知对方来自南方后，好奇心越发强烈。
似乎是害怕会引起洛千尘的反感，大多时候，他们都会装作不经意地来聊几句。
如此来回几次，便也与这位公子熟络了起来。
而在得知，是对方在冰原上，从掣魂宗手里救了秦如期他们一行后，心中的惊叹，更是瞬间达到了无法压制的地步。
“公子，掣魂宗的实力，可是在整个冰原都排得上号的，没想到你会这么强？”
“对啊，虽然他们这些人，一直被所有人唾弃，可根基还在，依旧不是谁都能轻易撼动的存在。”
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夸赞洛千尘，秦如期也不免有些好笑。
众所周知，玄机门的人，都是沉迷于研究的呆子，而这些长老，更是呆子里的呆子。
要让他们对一个人生出好感，那可不容易啊。
可仅仅过了片刻，几人聊天的话题，就从北方的一些势力转移到了机栝研究之上。
秦如期更是惊喜地发现，这位年轻的公子，有时候给出的意见，往往能让人眼前一喜。
见识过这点后，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加入了谈论之中。
然而这样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
待几人边走边聊，来到了一处被白雪覆盖的山巅之时，几声狂怒的吼声，在远处响起。
察觉到异样的洛千尘，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试着展开神识，然而范围极小，仅仅百步的距离。
玄机门的三人，对这个情况习以为常，只是轻轻一笑。
“这估计又是哪家修士，在此地闹腾吧，常有的事，公子不必在意。”
见他们都一副正是如此的模样，洛千尘点了点头，也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简单。
只听破空声传来，几人下意识地望去，却见一女子，正捂着肩膀，正朝此处而来。
那张光洁如玉的俏脸上写满了凝重，凌乱发丝，随意地粘在额角与眉梢上，显得有些狼狈。
一袭白裙上，沾染了不少血渍，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
而当秦如期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眼，顿时惊呼出声。
“水清秋，她怎么会在这里？”
水清秋？这个名字好熟悉，但洛千尘就是想不起来。
只是，当他瞧见玄机门三人的神情之时，不免有些疑惑。
“这人是谁，很重要吗？”
“岂止是重要，公子，若你想为自己的事情，多加一份保障的话，救下她就是最好的保障。”
“她很厉害？”
看着洛千尘一脸茫然地指向前面，秦如期连连点头。
“这位姑娘就是冰蔟府近些年来，最为要紧的嫡传，若是能出手相救，也就能让冰蔟府欠上一个大恩情。”
这话倒也有一定的道理，只是望着前方的女子，洛千尘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而就在几人交谈之际，变故再生。
只见女子的身后，出现了数十道人影，每一个身上都缠绕着黑灰色的灵气，看起来十分诡异。
这极具辨识度的特征，让秦如期面色大变。
“这些，都是尸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