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定神诀稳住吴水莲的意识，灵力探查终于没了阻碍。
赵明屏息凝神，操控着灵力一点点排查。从负责记忆的海马体，到主导认知的额叶，每一处都仔细扫过，生怕遗漏任何细微的病变。
人体大脑的神经元数以亿计，连接如蛛网般复杂，探查好比在一望无际的密林中缓缓穿行，速度想快也快不起来。
时间在专注中悄然流逝，院外的日头渐渐西斜，将院中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约莫两个小时过去，吕半仙抱着媳妇始终保持一个姿势，腰都快断了。可他却咬着牙坚持不敢挪动身体，生怕惊扰到赵明。
直到看到赵明缓缓睁开双眼，他才松了口气。想问诊断结果，他又怕打断赵明的思绪，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嘴唇动了好几次，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耗费这么长时间，赵明总算在吴水莲额叶下方，找到了几处细微却关键的断点，显然是当年高烧时热毒灼伤的痕迹。
可当院不是给人治病的地方，赵明抬头看向吕半仙，语气平静地吩咐：“把她抱到房中，我现在给她治疗。”
“哦。”吕半仙下意识应了一声，随即猛地反应过来，眼中亮起灼人的光芒，急忙追问：“师父！你的意思是……我媳妇的病，能治好？”
赵明摇摇头，斟酌着说：“人体脑部的构造太过复杂，而且水莲的病症由来已久。我不敢说一定能治好，但至少能让她的情况有所好转，起码不会比现在更糟。”
“那就好！那就好！”吕半仙忙不迭点头，患得患失的忐忑情绪一扫而光。
他见多识广，明白越是高明的医生，说话越谨慎。那些动不动就让你上仪器做检查的庸医，从来不说不能治，哪怕明知患者生不如死，都不会把人往外推。
在他看来，赵明是修行高人，既然敢开口治疗，定然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这样想着，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吴水莲的上身靠在自己肩头，一手拢住她的后背，一手抄起膝弯，忍着腰间的不适，抱起媳妇向堂屋走去。
进屋后，光线比院子里暗了些，西斜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卧室，暂时还不用开灯。
吕半仙轻轻将吴水莲，放在双人床的边缘，又细心地为她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转头看向赵明，表情有些局促：“师父，需要开灯吗？要不要我准备些什么？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儿？”
“别那么紧张。”赵明淡淡一笑，语气平和：“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祛病如抽丝，脑部的病症更是如此，治疗起来估计要耗费不少时间。你可以去外面等待，不放心的话，留在旁边看着也行，只是要尽量保持安静，别干扰到我。”
“我放心，放心得很。”吕半仙搓着手连连点头，给赵明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床边，自己也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他嘴上说着放心，目光却始终落在吴水莲身上，毕竟是相守半生的人，哪能真的放下心来。
赵明不再理会吕半仙，走到床边坐下，仔细观察起吴水莲的状况。
只见她眉清目秀，睡姿安详，定神诀的效果还在。如果不是当年那场高烧，她本该是个能相夫教子、勤俭持家的好女子，如今只能寄希望于灵力，能帮她找回失去的神智。
稍作调息，赵明再次伸手搭在吴水莲的手腕上，操控灵力顺着经脉，精准地涌向受损的神经脉络。
他将灵力分成无数细丝，小心翼翼地作用于神经元断口处。一部分灵力温和地滋养神经末梢，促进其再生；另一部分则如同轻柔的丝线，轻轻牵拉住断裂的神经元两端，引导它们缓慢靠近、融合。
这是极为精细的操作，每一丝灵力的强度、方向都要精准把控，稍有不慎就可能损伤其它神经。
赵明保持着闭目静坐的姿态，额头上很快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襟。
时间在静谧中流逝，屋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墙上的石英钟“滴答”作响，不知不觉又过去两个小时。
吕半仙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目光在赵明和吴水莲之间来回游走。他虽然不懂修行，却能看出赵明的消耗极大。
自己刚拜入师门，连拜师礼都没准备，赵明却愿意耗费心神，治疗这连医院都束手无策的顽疾。不论最后结果如何，他都会将这份情谊牢牢记在心里。
突然，他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吴水莲虽然还闭着眼睛，眼球却在眼皮下咕噜噜乱转。术法不是符箓，定神诀的效果已经渐渐散去。
望见这一幕，吕半仙紧紧抿着嘴唇，否则非得惊讶得喊出来不可。他媳妇脑子转得慢，就是睡觉做梦的时候，眼球都没有这么灵动过。
就在这时，赵明收回手，轻轻舒了口气，眼睛却没有睁开。初步的神经修复已经完成，剩下的就靠后续调理了。
几乎是同时，吴水莲猛地睁开双眼，眼神不再是往日的呆滞，反而透着些许清明。
她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随即目光落在赵明身上，上下打量了半天，才迟疑着开口：“师父？”
“嘘！”吕半仙连忙竖起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小声点，担心惊扰到赵明调息。
吴水莲看到丈夫的提醒，又看了看赵明，大致明白过来，轻手轻脚地从床上溜下来，走到吕半仙身边，小声说：“咱们去外面。”
吕半仙眼含热泪，用力点点头，跟着媳妇走出卧室。
到了堂屋，他再也忍不住，指着自己的脑袋，试探着问：“媳妇，你这里都好了？”
“不知道哦。”吴水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眼神有些茫然：“你为什么这么问呀？我以前……很傻吗？”
“不傻！我媳妇一点都不傻！” 吕半仙连忙摇头，不想伤了她的自尊：“你只是现在变得更聪明了！”
以前面对这样的问题，吴水莲只会呆呆地说“不知道”，如今却能反问，显然是神智清醒了不少。
吕半仙强忍着激动，不敢说出她以前的状况，只想着慢慢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