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释经讲法之声余音绕梁,却无半分神异。
没有天光云影洒落,也没有金莲喷涌摇曳,只有宛若古老的佛陀返璞归真般,一字一句的教导众生向善。
经文自长安诵念,于渊海深处呢喃。
这片令仙佛神圣谈之色变的禁忌之地,仿佛一切都是虚无,连时间也不复存在。
三道身影盘坐在一张棋盘边,一人观棋,两人执子。
棋盘上的棋子已无黑白之分,仅余黑与灰,黑多灰少。
老者身着灰色麻衣,手执灰子,认认真真的地落子,与黑子搏杀,只是灰子势弱,险象环生。
每每只能靠灰子在绝境中将周围的黑子染灰,硬生生拖出些许喘息之机。
“天帝观棋多年,不想念家中夫郎吗?”
许是被经文吵的烦躁,身穿白色麻衣的壮汉撇下对弈的老者,转头望向观棋者。
云烨这具化身一身劲装,眉眼间满是英武之气,闻听魔祖问话,淡淡笑道:“此间乐,不思蜀。”
这原是前朝覆灭,群雄逐鹿,刘家家主败于曹氏,在曹氏做人质时说的话。
如今从他口中吐出,没有半分颓唐,亦没有装疯卖傻之意,颇为洒脱。
仿佛只是来此做客一般。
魔祖挑眉一笑,面上已不复从前憨厚,眼中精芒闪动:“是觉得有流海那层牵绊,本座不会杀他吗?”
“当然不是,魔祖便是怜惜流海,不动我家天官,也有其他手段,魔道无羁,可与天道抗衡,我自然懂的。”
云烨摆了摆手,表示没有这个意思。
他在这里待了这些年,深知魔祖性情变化极快,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对方有点像是舒阳那个世界里的多重人格,而且在不停的分裂人格,每个人格都无一例外的是向魔而生。
江流儿就是他众多人格化身中的一个。
至于他对流海的感情如何,云烨实在不敢笃定。
最初的流海,也就是七杀,本是魔祖挑动杀劫的一把刀,却被佛祖捉去点化成菩萨,魔祖去夺刀时又被文圣与道祖算计了一把,从他身上斩下一道化身。
接着便掩埋其灵性,让他去亲身感悟人间善恶,试图借这道化身撼动魔祖。
只可惜,直至江流儿归位,他们这步棋依旧未见分晓。
“是啊,就算不杀舒阳,还可以杀他身边的人,商会,庙祝,镖局,他身边所有亲近的人都可以死……”
魔祖自言自语,拈起棋子随意落下,棋局变幻,眼看封死了一颗灰子,别处却又有黑子被相临者染灰。
老者头上高高的玉冠满是龟裂纹路,却依旧有微光,维持着体面。
“若所有生灵都湮灭,魔也就不复存在了,一切为空。”
他的声音里满是疲惫,一开口却像是暗藏着无数智慧,引人入胜,渴望得到其引导。
“你们人族总是这么虚伪,明明长着一颗魔心,却妄想开出伪善的花。”
魔祖盯着面前的老者,恨不能一把扯过玉冠摔个粉碎。
“人有人的规则,是魔心还是伪善,魔祖做过人,想来知道其中关窍。”
文圣微微一笑,欲再落子,脸色猛然一变。
只见刚才染灰的棋子迅速变得漆黑,陷入围杀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