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宝缓缓抬眼。
光从他斜上方打下，映出他眼中一线冷光。
“伤了？”他问，声音仿佛被刀削过，边缘泛着细细的寒意。
老K点头，表情僵硬：“左掌划伤，膝盖擦裂，还有点惊吓……但不致命。”
“……我们的人呢？”
老K低头，不敢直视。
“……两个，死了一个，另一个中枪抢救，刚从手术室推出来，还没醒。”
李二宝没说话。
他的手慢慢收紧，骨节发出极轻的“咔咔”声。
那不是愤怒，是某种更深沉、更彻骨的东西正在缓慢升起。
“你的人保护了目标，可是折了一个，叫六子……”
李二宝没有说话，他记得六子。
很早就跟着赵斌在菜市场混起来的。
和黄宇的关系非常好。
很年轻。
每次见到自己，都会咧着嘴傻笑。
第一次酒吧分红，他了三十万。
高兴的差点要给自己跪下。
“咔哒。”
弹匣推入枪柄的声响让老K浑身一颤。
李二宝转过身，昏黄的灯光从他头顶浇下来，在眼窝处投下深深的阴影。
他的嘴角甚至带着笑，可那双眼睛里翻涌的东西让老K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老K。”李二宝轻轻唤他，“你说，我是不是太讲规矩了？”
厂房角落传来铁链晃动的声响。
被捆在钢管上的男人猛地抬头，额头的血痂裂开，混着冷汗流进眼睛里。
他是今晚要处理的叛徒，原本该被沉海的。
老K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看见李二宝从工具箱里取出液压剪，金属刃口在灯光下泛着蓝光。
“宝哥！今晚我们还要行动，黑豹那边已经成功了，阿龙今晚就在那边布局，所有的行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这么久以来的布局，今晚终于要见成效！”
“这个人，对我们很重要，他知道很多阿龙的事情。”
“你要是现在弄死他，那我们今晚的行动就……”
这个奸细，是他们通过黑豹留下的线索，摸排出来的。
这人隐藏的很深。
一直在他们这边开车，掌握了这边很多信息和活动。
而且，是唯一能和那边，联系上的人。
今晚的行动，就是打算让他先误传信息过去，诱导那边错误目光，随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李二宝缓缓抬眼。
冷光从头顶斜斜打下，他的眼神深邃如井，却隐隐闪着要将人拖下去的锋芒。
他走到叛徒面前，慢慢蹲下，目光平静得像在看一具尸体。
叛徒的嘴唇哆嗦着：“宝、宝哥……我……”
李二宝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力道不重，却让叛徒的牙齿咯咯打颤。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松开手，站起身，走回那张桌子边。
他没有再拿枪。
而是低声问了句：“他传出去的信息，能保证都是真假的混合版本吗？”
老K愣了一下，点头：“我们已经监控了他手里那部加密器，他只发了我们预设的内容。”
李二宝点点头，语气更轻了：“那好。”
他重新看向那人：“今晚你活着，是因为你还有价值。”
“但你要记住，你活着，不是因为你该活。”
叛徒猛点头，几乎是跪着趴在地上。
李二宝却没再看他，只是轻声说：“老K，盯死他。”
“下一次，我不想再听到‘差点被他骗了’这句话。”
老K咬紧牙关，沉声应下。
李二宝缓缓起身，指间还残留着硝烟的气息。
他转身走向仓库大门，黑色风衣在潮湿的海风中猎猎作响。
每一步都像是死神的倒计时，钢铁般的声音在黑暗中炸开：
“该算账了。
“今晚，我要让整座外港仓库……都染红。”
这句话像一柄出鞘的刀，寒光凛冽地钉在每个人心上。
老K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看见李二宝的背影在门口停顿了一瞬，月光勾勒出一个近乎完美的剪影——那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通知所有人。”李二宝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仓库的温度骤降，“一个不留。”
内地，省城。
姚静倚在窗前，屏幕还亮着，南都新闻推送上的几个词像刀锋一样扎进眼底。
她没动，静静看了五秒，才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夏洁那边接得很快，声音却带着掩不住的疲惫与怒气，“你看到了？”
“我看到了。”姚静语气平静，“人呢？”
“如玉没事，叶西救了她。”夏洁压低声音，“可李二宝派去保护秦如玉图的人，死了一个。”
姚静指尖轻敲窗沿，没出声。
“李二宝那边已经知道了。”夏洁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他没说什么。”
“没反应才是最大的反应。”姚静语气冷漠。
“那怎么办？”夏洁低声说，“秦如玉对李二宝的重要性你是知道的，这件事情发生，他一定无法隐忍，他们怎么能……”
姚静望着窗外，天光将暗未暗，一只海鸟从天边掠过。
她轻声道：“我不怕他出手。”
“我怕的是——”
“他这一出手，就再也踏不上回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