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比他更加破防的是大王爷!
他盯着骁郡王,冷笑了好几声:“你真是,真是……色令智昏!”
作为一个在封地潜伏了多年的野心家,他实在是难以想象,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蠢驴,把造反的细节,都跟一个女人乱说!
倒是重樱帮骁郡王说了一句:“大王爷这话说的,倒是叫重樱不解了,郡王他若不是色令智昏,又岂会与您合作呢?”
“所以,您这是成也多亏他好色,败也多亏他好色!”
大王爷勃然大怒,夺过自己身边侍卫的弓箭,就对着重樱射了过去!
一箭过去之后,怒骂道:“区区一个青楼妓子,竟敢坏本王大事!”
乘风一剑将那箭羽挑飞了。
而重樱讥笑了一声,开口道:“王爷此言差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重樱虽然出身娼门,但也明白忠君爱国的道理。”
“倒是大王爷你,国难当头,我大齐边境还在与旻国开战,你身为陛下的兄长,不思一起退敌,却发动内乱。”
“你这般为人,比我这等娼门女子都不如,为重樱所不耻也!”
大王爷见一个青楼女子,竟然都敢口口声声地说瞧不起自己,他气得半分皇室的仪态都顾不得了。
跳脚怒骂道:“本王今日若是能嬴,必定将你这个贱人千刀万剐!”
这回是沈砚书冷笑:“到了这个时候,大王爷竟然依旧觉得自己能嬴?”
他微微一抬手,两方人马立刻厮杀在一起。
永安帝也走到了此地,站在城墙上。
他负手身后,冰冷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静静瞧着地上厮杀中落在地上的血,也终于明白了权力的迷人与残酷之处。
大王爷本以为王将军不在,京城并无什么大将可用。
却没想到越天策骁勇得令他心惊。
一人对战他手下的三名将军,也丝毫不落下风,不止如此,王瑾睿也穿着小将的盔甲杀了出来,竟都不逊色于越天策。
更令他绝望的是,慕容家的两兄弟慕容枭与慕容麟,杀叛军就跟切萝卜一样!
大王爷简直想破口大骂!
他的线报也没查到京城如今有这么多后起之秀啊!
他责备的眼神,看向给自己提供了大部分京城消息的盟友骁郡王。
骁郡王这会儿也懵着呢:“不是说越天策只是个军师吗?”
在他的印象中,军师就应当是文质彬彬,手持一把羽毛扇,柔弱不能自理的角色啊!
倒是大王爷猛然想起来什么:“是我大意了,他如此年轻,就能当上正四品的将军,绝不会如此简单!”
他们两个竟然都以为,越天策厉害的只是头脑。
而骁郡王更加迷茫的眼神,看向了王瑾睿:“他不是个纨绔吗?从前他甚至是京城里头,出了名的害群之马。”
“到处打架斗殴,什么荒唐事情都有他,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也没人跟自己说,王家最小的这小子,武功比他父亲也并不逊色啊!
慕容家的两兄弟就罢了,先前是知道他们骁勇的,可这两个,实在是在他们意料之外。
局势本就不利,他们二人还几乎心神大乱。
指挥的也是乱七八糟。
这场宫变还没维持半个晚上,就已经落下帷幕。
两名罪魁祸首,一个被乘风揪着,一个被流云揪着。
永安帝站在城楼上,平静地看着那些叛军:“杀无赦,一个不留!”
少帝作为一名仁君,从前在沈砚书的辅佐下,能不用死刑,都不会轻易去用。
如今云淡风轻地说出了一个不留。
是因为他明白,这些士兵若是真的忠心于自己,即便是受军令而谋反,在看见自己这个君王站在城楼上的时候,也应当立刻放下兵器。
但他们没有。
今日,帝王也是要让所以人明白,什么叫天子一怒,血流千里。
恩威并施,才能叫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待着!
他的命令让越天策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砚书,想让沈砚书求情。
却只看到了沈砚书冰冷的侧颜,听到他冷淡的话:“越将军,大齐是陛下的大齐,当逢乱世,一个心地善良的仁君,是无法统治这个泱泱大国的。”
越天策恍然大悟。
也是了,若是连这些人都能原谅,日后众人谋反起来,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齐国外患无数,哪里还经得起一次一次的内乱?
大王爷意识到了这个杀无赦,还包括杀了自己。
他哆嗦道:“陛下饶命,陛下,我们是亲手足啊……”
见永安帝的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丝毫不为自己的话动容。
大王爷连忙道:“我要见母后,我要见母后!母后一定会为我求情的!母后……”
永安帝听到这里,倒是笑了:“去请太后来!”
不一会儿,太后便在宫人的带领下来了此地,站在了永安帝旁边。
永安帝指了指下头的大王爷,状若平静地问太后:“母后,你要朕饶了他的性命吗?”
谢太后看了看下头的大王爷。
对方是自己宠爱了数年的孩子,从前在宫里,是人人可见的母慈子孝,眼下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太后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永安帝:“母后?”
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他叫这一声母后的时候,拳头紧握,或许是因为从很多很多年前,他就期盼着,在大皇兄和自己之间,母后能够选他一回。
这已经成为了帝王的执念!
大王爷冲着谢太后哭着道:“母后,您帮我求求陛下开恩吧母后,儿臣还想活啊,儿臣还没有为母后您养老送终啊母后……”
谢太后盯着大王爷道:“你太糊涂了,事已至此,哀家救不了你!”
说完,她看了一眼永安帝,又接着与大王爷道:“哀家自有哀家的亲生儿子,为哀家养老送终,就不劳烦大皇儿你了!”
大王爷听到这里,颓丧地坐在了地上。
永安帝看了对方一眼,恍惚间想起来,多年前面对母后的选择,如此颓丧的人,一直是自己,而得意洋洋瞧着自己的,是大皇兄。
他满意地勾唇,权力,真是个好东西!
“杀了他!”
乘风:“是!”
谢太后本不想看如此血腥的画面,然而永安帝却对她道:“母后,您还是好好瞧着吧,好歹母子一场,您就亲眼送大皇兄最后一程!”
谢太后亲眼看着大王爷尸首分离,这一刻她明白了儿子的残酷,也明白儿子这多年来,对自己的怨。
如此血腥的场面,杀的又是从前在自己跟前尽孝的人。
谢太后的脚下都有些踉跄,被永安帝扶着,往宫中走。
永安帝提醒道:“母后,您可要站稳,莫要让天下人觉得,是朕不孝,逼着您让朕杀了大皇兄!”
谢太后攥紧了他的手,与他一起走入了内宫。
永安帝方才收回了自己的手,平静地瞧着谢太后道:
“母后,朕不管您今日的选择,当真是因为更在乎朕这个亲生儿子,还是因为您生来就是墙头草,只站在嬴家那边。”
“只因结果是朕满意的,所以缘由朕不在意。”
“您与儿臣,不论真假,这辈子就一直这样演下去吧,天下需要朕对您尽孝,以作表率,您也需要朕这个儿子,让你享有富贵荣华!”
直到此刻,谢太后才算是明白了,原来儿子从来没有真正的原谅自己,原来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得到这份谅解了。
她颤声问道:“所以,送来那些俊俏小郎君给哀家,也从来不是皇帝你对哀家的孝心,只是你想为沈砚书解决麻烦罢了?”
永安帝:“母后既然明白,又何必要问?”
或许是有对母后的孝心,但那不过是在相父面前装出来的。
他想着公孙氏作妖了这么多年,相父也未曾杀了对方,相父也一定希望,自己在母后跟前,也是个孝顺孩子。
既然相父希望,自己演一演又何妨?
宫人来禀:“陛下,相爷已经收拾了残局,在御书房等您。”
永安帝的脸上立刻有了笑,大步往御书房而去,脚步轻快地道:“知道了!母后您自便吧。”
谢太后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泪流满脸。
不管自己再做什么,儿子,终究不是自己的儿子了。
倒像是沈砚书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