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他便起身,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属:“我们走吧!”
这一次,他没有看着顾南栀离开,再苦苦央求她留下。
而是选择了先一步离去。
他怕自己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就再也舍不得放手了。
他明白,他与她没有可能了,不止是因为她不爱他了,也是因为他针对容枝枝的这一步走错了,日后她看见他,或许都会忍不住想……
沈老太君的死,与他们两个人都有关,她一辈子都会心有负累。
她说的对,他闹得够久了,他也该清醒了。
外头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顾南栀目送着他离去,这一次,他们谁也没有说告别的话,只是双方都明白,年少时期的生死相许,从前刻骨铭心的爱恋,今日是真的终结了。
这一生,他们或许都不会再见了。
顾南栀到底还是落下了一滴泪,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阿煊,一路顺风,愿你事事顺遂。”
愿你事事顺遂,只是你身边……不再有我。
秋雨几多情,当风断相思。断相思,一生一世,勿复相思。
霍成煊冒着雨,策马离开。
他早已分不清自己的脸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如果毕生背负对沈老太君的亏欠,是上天给自己的惩罚……
那便希望所有的报应,都落到自己一人身上吧,莫要连累他的阿南。
……
玉佩被送还到了朝夕手中。
顾南栀询问:“可是这一块?”
朝夕拿着玉佩,认真地点点头:“对,就是它,我每日里都将它带在身边,是断然不会认错的。”
“那就好,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容枝枝瞧见她眼眶有些红,便问了一句:“你与霍成煊之间的事,处理好了?”
顾南栀点点头:“嗯。到底也是相处了那么多年的人,见着他离开,我难免惆怅。”
“但也不奇怪,哪怕不是爱侣,我与他也是生死相依过的朋友。”
“从前的感情虽然变味了,但却有说不出的酸涩,到底是爱过。”
“纵然分开,我还是希望他日后一切都好。”
只是话到这里,她看着容枝枝道:“枝枝,那封信还有玉佩的事,是我……”
容枝枝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
打断了她:“南栀,不必多言了。你的心思我明白,但你无需自责,不关你的事。”
“就是霍成煊没有拦下那些东西,荣华郡主狗急跳墙,依旧还是可能毒害祖母,你所内疚的,本来也就只是一种可能不大的假设。”
“祖母若是在天有灵,不会希望我们都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而且,若是真的要怪,那容枝枝觉得责任最大的是自己,是自己得罪了霍成煊,也是自己得罪了姬纾……
更是自己的存在,让偃窈窈发疯要害人。
她其实与沈砚书各自自责许久了,他们好不容易才互相扶持着,从那些情绪中走出来,她不希望南栀也跟着陷进去。
因为他们都了解祖母,祖母会希望他们好好的,不叫祖母死后还担心他们,也是一种孝顺。
顾南栀点点头,也没有再强行多说什么。
倒是朝夕见她们情绪都不好,便故意一惊一乍地转移话题:“如此说来,我竟然真的是昱国皇室?”
“那昱国人是不是要将我接回去当郡主了?”
“我可以不回去吗?让他们将偃窈窈从前的产业,都折算成银子送来给我,我就留在齐国好了!”
容枝枝看她一眼:“你郡主的身份应当是不会有假了,但是银子能不能送到你手里,却是很难说。”
朝夕撇嘴:“谁稀罕当什么郡主,奴婢只想看到点实际的利益……”
比如一笔巨款!
容枝枝无奈地道:“你的想法,我会叫夫君传达给昱国皇室,至于昱国皇帝愿不愿意给利益,那便不清楚了。”
“只是日后你在我跟前,不必再自称奴婢了。”
朝夕:“那可不行,不管我的身份如何变化,我永远都是夫人您的人,这些年若不是您护着我,我这张嘴早就害死自己一万次了。”
她这般说,容枝枝也觉得唏嘘。
从前她也觉得,朝夕的性子,如果是大户人家被娇养长大的小姐便好了。
没想到对方还真的是,甚至还是王爷的女儿。
乘风这会儿也与朝夕说起正事来:“宸王偃允道的事,也应当让你知晓了。”
“原本宸王偃允道是昱国先帝最喜爱的儿子,先帝在临终的时候,迟迟不肯咽气,就是等着偃允道受命回京,好将皇位传给他。”
“先帝的想法没有隐瞒任何人,所以此事昱国众人都是知晓的。”
“可最后,先帝只等到了偃允道夫妻双亡,唯一的女儿,小郡主不知所踪的消息。”
“先帝当场吐血身亡,接着便是如今的昱国国君偃允赫登上了皇位。”
“你父亲的死,正是如今的昱国国君的手笔,乃是一出为了皇位,兄弟相残的戏码。”
“所以你与昱国皇帝是有血仇的,但如何看待这一段血仇,便在你自己了。”
再一次这般直观地知晓关于父亲的事,朝夕攥紧了手里的玉佩。
她受了刺激忘了许多事,但父亲被人砍死,还将自己护在身下的画面,她始终难以忘却,有时候在梦中都会被那样的场景惊醒。
她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而神医这会儿也自责地道:“如果当年不是我救了那名刺客,偃允道说不定就能活着带着你回到京城。”
“或许如今他便与昱国的皇帝,而你是金尊玉贵的嫡长公主,不必来齐国受这些苦。”
“是我对不起你,你怨恨我是应当的。”
说着,他心中也是难受至极,也正是偃允道死了之后,神医意识到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救的。
便立下了不轻易救人的规矩,尤其是不救江湖人,江湖人手里多有人命,除非是遇见了特殊情况。
这回倒是乘风开的口:“倒也不是我为神医开脱,只是当初本就只有偃允道一人,还带着朝夕一个孩子。”
“就是神医没有救下那名杀手,偃允道回到了京城,应当还是会死在昱国现任皇帝偃允赫的手中。”
“因为从我们打探到的消息来看,那个时候的昱国京城,已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偃允道逃回京城杀之。”
“昱国先帝是有心将皇位传给宸王,但是当初负责昱国京城防卫的将军,早就是偃允赫的人了,偃允道赢不了。”
神医摆摆手,道:“不管如何,杀死偃允道的杀手是我救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丫头,你什么时候想找我报仇,我也愿意给你父亲赔命!”
他话到这里,朝夕猛地抽出了乘风的佩剑,对着神医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