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梁不知道血为什么会流进眼睛里,他只觉得眼前血红一片,天地山峦都似颠倒,他艰难的站稳。
左手已经失去知觉,只知道紧紧的握着。
他和应山河筋疲力尽的对峙着。
应山河终于也吐了一口血,“七星剑法…”
七星剑法是云家所创,招式之中融合了人体的七大穴位和十二脉络,使用起来可以推行逆气,杀人于无形。
当初不少人都争相学习过,但都不得要法。
随着云家灭族,七星剑法被传为邪术,已经销声匿迹了。
应山河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偷学邪术,或者…你…是云家的人…”
云梁撑起一口气,嗓音微哑的否认:“我不是”。
胸口传来震荡的痛,四肢百骸都在叫嚣,云梁一张嘴血就涌了出来,声音是混着血的含糊,眼神却无比坚定,“别…抢我的东西”。
应山河用长枪支撑着身体,惨淡道:“对不住了,除非我死。”
云梁眼中陡然升起了杀气,“那…就去死吧!”
右手握着尖锐锋利的剑,一往无前。左手是攥紧的拳头,坚硬如石。
无数次,应山河都觉得云梁该死了,可是他又无数次的爬了起来。
哪怕最后拿不起剑了,应山河也死活掰不开他的手指。
秋水弋看到云梁倒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他立刻慌乱的跑了过来,顾不上叶风行的剑还在半空,可能会劈在他的脖颈之上。
好在叶风行及时收了剑,只是堪堪划破他肩头的布料。
地上是洒落的药材,钻进鼻腔带来一丝清苦。云梁贴着地面,侧过头,从一片血光中,看到一丝白影。
秋水弋飞奔着跑过来,与他的记忆有些重叠。当时在虎背坡,血流进眼睛,他也是这么模糊的看着秋水弋。
秋水弋说他模样长的好看,死了可惜。
可是又丝毫不留情面,险些打死了他。
云梁仰面笑了笑,血呛到喉咙,他咳了几声,带来更剧烈的疼痛。
借着疼痛带来的清明,他孤注一掷的翻身扑倒应山河,接着一拳又一拳的砸在对方头上。
他的力气极大,又精通穴位,一拳都足以让人失去意识,秋水弋来的时候,应山河已经没有气息,云梁双眼通红,疯了一样的猛抡拳头。
秋水弋拉住他,费劲的把他扶了起来。
云梁摇摇晃晃的起身,眼睛里涌出一圈圈泪花,冲淡了红光,“阿秋,你回来了…”
突然,他捂住嘴,殷红的血顺着指缝不断溢出来,云梁退后一步,好像怕染脏了秋水弋衣服一般。
随着他失去意识往后倒去,秋水弋连忙抱住他,白色的衣襟晕开大片血色。
秋水弋有些撑不住云梁的身体,缓缓的滑倒在地,他小心撑着云梁的头,愣愣地盯着满手的鲜血,脑子混混沌沌。
他似乎听不到周遭任何的声音,这让他非常的恐慌。
他贴近云梁的嘴巴鼻子,慌张的去听他的呼吸,可是什么也听不到。
他大喊大叫着云梁的名字,可是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到。
心骤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冷意席卷全身。他茫然无措的摸着云梁的脸,留恋着指尖的温度。
他紧紧的抱着云梁,恨风凉,恨天冷。
“怎么回事?”
熟悉的声音也没有唤起秋水弋的意识,直到这人狠狠推了他一把。
秋水弋茫然的抬起头,他没有责问卢胜意为什么来的这么晚,他没有资格,也顾不上这些。
只想抱紧云梁,不让他失去一点温度。
卢胜意问,“他就没个保命丸什么的?”
秋水弋这才恢复了一点理智,这是云梁啊,他是命大之人。之前在虎背坡,自己都没能打死他,今日他也一定不会死。
秋水弋连忙从云梁身上翻找,找出还阳丹抓在手里。
“这个只吃一颗就行”。
“你又浪费我的药丸”。
“喂这么多,你要我死吗?”
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云梁的话,但秋水弋还是倒出一把来。好在卢胜意清醒,“什么药也不能这么喂啊”。
他忙和秋水弋抢了起来,最后秋水弋还是喂了好几颗。
直到卢胜意要背起云梁的时候,秋水弋还在发懵。
“带他出去找个大夫”。
大夫?
秋水弋喃喃道:“他是个大夫…”
卢胜意盯着秋水弋,想给他一巴掌帮他清醒清醒,但终归不敢,无奈道:“是,但大夫要死了,也得看大夫”。
屋内,大夫满头大汗的来回踱步,榻上的少年看着马上就要断气了,他实在没有办法。
秋水弋麻木的掏出银钱,银子,金子,银票,什么都胡乱的掏出来。
秋水弋掷地有声,“我需要一个办法”。
他再次强调,“你得有个办法。”
这和要不治好,要不一起死一个意思,卢胜意拦在秋水弋面前,“你让大夫安静想想 ”。
大夫是一个中年男子,低头捋着胡须,只敢偷偷的瞧秋水弋,这张脸真是让人惊叹不已,可是看到他腰上威风凛凛的长剑,大夫顿时愁起来。
榻上的人伤的太重了,他实在无能为力,但是这个冰山一样的美人,看着要杀人。
大夫急的跺脚,这时,榻上的将死之人突然咳了一声。
云梁咳的面红耳赤,翻起来攀着床边,吐了口血。
他虚弱的看着秋水弋,“告诉过你,一颗就行。”
秋水弋不顾他吐脏的地方,半蹲在塌前扶住他,眼泪糊住了眼睛,悲声道:“我记住了。”
大夫是最先哭出来的,他喜极而泣的一拍手,“这回有救了。”
云梁费劲的打开僵硬的手,将手心的东西放在秋水弋手心。
秋水弋低头一看,是一颗小小的果实。外壳已经破裂,刺破鲜嫩的果肉。
“我…可能要晕很久…你别走。”
云梁撑着一口气说完话,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