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疯子！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但，也只有这样的疯子，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席卷天下，将他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主公，打得一败涂地，尸骨未寒！
良久。
沮授的眼中，那团死灰，被一种全新的，炙热的火焰，所取代！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全新的空气，都吸入肺腑！
“罪臣......罪臣明白了。”
他再次叩首，声音，却已经变得无比的沉稳。
“罪臣，还有第二问！”
“侯爷之志，何其壮哉！然，掀桌容易，再立规矩，难！尤其是这河北，士族豪强，盘根错节，关系网遍布朝野！他们，就是侯爷口中的吸血虫！这些人，侯爷，打算如何处置？”
这个问题，比第一个，更加实际，也更加血腥！
处置士族！
这是自古以来，任何一个统治者，都必须面对的，最棘手的问题！
顾衍闻言，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很简单。”
他伸出两根手指。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愿意交出多余的土地，愿意遵守我的新规矩，愿意和我一起，给百姓一条活路的，我不仅让他们活，还会给他们，在新世界里，留一个体面的位置。”
“至于那些，抱着祖宗的牌位不肯放，还想继续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
顾衍的声音，陡然转冷，杀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大厅！
“张合的刀，高顺的枪，吕布的戟，还有我那十几万大军，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我会把他们，连同他们那腐朽的坞堡，一起，从河北的土地上，彻底抹去！然后，把他们的土地，分给那些为我流过血，为这片土地流过汗的，士兵和农民！”
“谁，也别想挡我！”
简单！
粗暴！
却有效到了极点！
沮授的心，在狂跳！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不久的将来，整个河北，将会掀起一场，何等恐怖的，血雨腥风！
但，他也看到了，在那场血雨腥风之后，一个全新的，充满生机的河北，正在冉冉升起！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一个，关乎他自己的问题。
“侯爷......罪臣，最后一个问题。”
他抬起头，直视着顾衍，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与期盼。
“若有一日，罪臣，斗胆直谏，所言，与侯爷之意相悖。罪臣......是否会落得和在袁公麾下时，一样的下场？”
他怕了。
被伤透了心，被关怕了。
他怕自己的一片忠心，再次被当成驴肝肺！
顾衍看着他。
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笑了。
他走上前，亲自，将沮授，从冰冷的地面上，扶了起来。
“先生，你记住。”
顾衍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无比地说道。
“我顾衍，需要的是能为我查漏补缺，敢于直言的肱股之臣。而不是只会点头哈腰，歌功颂德的，应声虫！”
“你的谏言，若对，我听！若错，我与你辩！”
“若你我相持不下，最终，自然由我这个主公，来做决断！”
“但，我向你保证！”
“我，绝不会因为你说了真话，而降罪于你！”
“一个连真话都听不进去的君主，他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袁绍，就是最好的例子！”
说完，顾衍松开了手。
而沮授，却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了天灵盖！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人，如同泥塑木雕一般！
片刻之后。
“噗通！”
他，再一次，重重地，跪了下去！
但这一次，不是囚犯的跪拜！
而是，臣子的，死忠之誓！
他对着顾衍，行了三叩九拜的，君臣大礼！
额头，磕在坚硬的地砖上，发出了“咚咚”的闷响，鲜血，瞬间就流了下来！
“罪臣沮授，参见主公！”
他的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动与狂热！
“愿为主公，为这河北万民，为这......全新的天下！”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是一种，灵魂被彻底征服的，颤栗！
沮授知道，从他叩下这三个头开始，他的人生，他的一切，都将与眼前这个年轻得可怕的男人，彻底捆绑在一起！
他不再是袁氏的谋主，也不再是河北的大儒。
他，是顾衍的刀，是顾衍的眼，是为那个疯狂而又伟大的“新天下”，披荆斩棘，扫清一切障碍的，先行者！
“起来吧。”
顾衍的声音，将他从那股狂热的情绪中，拉了回来。
他没有去扶。
因为，从这一刻起，君臣之礼，已定！
“诺！”
沮授站起身，恭敬地立于一旁，他身上的污秽与褴褛，与他此刻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主公，袁氏虽亡，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瞬间就进入了谋主的角色！
“袁绍长子袁谭，现据青州；次子袁熙，坐镇冀州与幽州边界；三子袁尚，则盘踞在渤海郡，与我邺城，互为犄角！”
“此三子，手中尚有兵马，麾下亦有死忠之士。若让他们联合起来，同仇敌忾，虽不足为虑，却也需费一番手脚，平白消耗我军之力，拖延主公一统北方之大业！”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为今之计，当以雷霆之势，将其，逐个击破！绝不能给他们，任何喘息与联合之机！”
顾衍点了点头，走到那巨大的冀州地图前，目光，落在了那三个被圈出的，属于袁氏三子的地盘上。
“先生之言，正合我意。”
他转头看向沮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那么，依先生之见，这第一刀，该砍向谁？”
这个问题，既是考验，也是信任！
沮授的心头，一阵火热！
他知道，这是主公在给他机会！一个，向新同僚，向整个河北，展现自己价值的机会！
他没有丝毫犹豫，伸出那根干瘦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那个距离邺城最近的，渤海郡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