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份上,我觉得,还是实话实说吧。
“张市长,星辰集团当然不想也不愿一枝独秀。我记得有句话,叫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投资合作当然是发展的重要方向,也能分担集团风险。
但是,有人放话,谁跟星辰合作,就跟谁没完。
迄今为止,并没有一家科技企业登门拜访,我们也是苦于投资无门,只能默默发展自身。”
听到这些,张邦兴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重重拍了下桌子,不悦道:“敢妨碍经济发展,就是时代的罪人,别管他有什么背景,都不可原谅。”
几位局长也都是面色严肃的模样。
我以为张邦兴会打听,放话的这人是谁。
他却没问,应该早就清楚,龙腾在丰江的所作所为。
“胡局长!”
张邦兴转头,直接点名了:“科技局这边,拢一下科技企业的名单,重点项目等等,年后召集他们开个会,还真就不信了,听到兔子叫,就不种粮食了。”
“张市长放心,回头我就去办。”胡局长连忙答应。
“小周,在座的诸位,放手去做吧!我们会坚定保护民营科技企业的发展,清除一切发展中的障碍。”张邦兴道。
“多谢张市长,谢谢各位领导!”
我带头鼓掌,会议室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五点,
座谈会准时结束,我们将一行领导送出门,目送他们远去。
通过这一次,我对张副市长的印象不错,他很有正义感,坚守着为官本色。
晚上九点,刘队长来了电话,说起货车事故的情况。
一死三伤。
货车司机被人打晕后,有人转动了方向盘,还用一块石头压在了油门上。
“有人趁乱登上了货车,做完这些就逃了。这人防范意识很强,货车以及周围环境,居然都没有找到有效的痕迹。”刘队长咬牙道。
“刘哥,我怀疑一个人。”我直言道。
“你是说,顾知瑶?”
“对!”
刘队长和我想一块去了,我继续分析,“顾知瑶下手从不留余地,即便给我这个所谓的外甥设下陷阱,她也做好了失手后的应对预案,心思十分缜密。”
“没错,这方面,她可以称得上是行家。”
刘队长顿了顿,突然问道:“你觉得,昆姐的可能性大吗?”
“不大!”我立刻否定,坦言道:“刘哥了解的,昆姐跟他们这些亡命之徒,有很大的区别。”
“从平川到丰江,让两个女人折腾得快翻天了。”
刘队长哼了声,又提到第三个女人。
就是今天截道的那个女人。
凤姐!
大名刁小凤。
警察赶到之前,她已经跑了,但还没勘查完现场,又灰溜溜的回来投案。
目前,以涉嫌扰乱社会治安,将其拘留了。
“刁小凤在过江龙商贸公司上班,职务是总经理。”刘队长说道。
龙腾的手下无疑!
可想而知,刁小凤会将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当然,即便是全盘托出,龙腾也会极力否认,绝不会承认他指使了刁小凤。
“兄弟,清除江龙会毒瘤,绝非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还得有耐心才行。”刘队长叮嘱道。
我冷哼一声,不以为然:“斗得越久,龙腾损失就越大。这次,还不是赔进去一个小刁凤?”
“是刁小凤。”
刘队长纠正过后,我俩都笑了起来。
结束通话后,我痛骂龙腾之余,也觉得心惊胆战。
麻烦像是雪球,越滚越大。
事态的发展已经脱离掌控,甚至还闹出了人命。
夜深人静,我的大脑却不听使唤,一遍遍播放那血淋淋的一幕。
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又下床在室内踱步,还泡了个澡,依然无法完全放松下来。
无助,孤独之感恣意蔓延,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能向谁求助,只能一个人默默忍受着煎熬。
半夜时分,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竟然是正常的外地号码。
我接通后,里面传来一个低沉阴森的声音,贴着手机爬到了我的耳朵里。
“周岩……”
原本就睡不着,这一刻我周身汗毛直竖,清醒无比。
“谁啊,大半夜不睡觉,装神弄鬼的!”我嗓门提高了。
咳咳咳!
电话里传来剧烈的咳嗽,还有粗重的呼吸,像是生命垂危的将死之人。
对方好容易止住咳嗽,我又听到他喝了两口水,叹息道:“德行圆满,才能得道成神。像我这种人,变成鬼也怕是无名鬼吧。小子,你说是不是?”
像是喉咙里塞了东西,声音又轻又碎,需得仔细倾听才行。
我好一通分辨,才终于听出来,打电话的人,竟然是野鹤!
人之将死,我不想刺激他:“黄爷爷,听起来你的情况很不好,还是去医院吧。”
“呵呵,你小子心眼儿是真不坏。”
野鹤笑了,直言道:“去医院,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多受几天罪,我已经认命了。”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我又问。
“虎妞那孩子,怎样了?”
“她每天都陪着叶子做康复训练。”我没有隐瞒。
“有情有义。”野鹤也不恼,又问:“叶子情况如何?”
“已经能拄拐行走了,情况一天比一天好。”我也没有隐瞒。
“她们,都受到了你的照顾。还有……嗬嗬,噗……”
野鹤说话很费劲,像是漏气的皮囊,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是想问豹猫吧?”
“……对……”
“找了位名律师,豹猫判了三年,我去看过她,还送了棉衣,买了内部的购物卡。等豹猫出来,我会给她安排工作。”
犹豫了下,我撒谎道:“豹猫说很想念你,还说对不起你。”
哦……
野鹤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居然奇迹般的清晰响亮起来:“我也对不住孩子们。小子,谷卫南没少造孽,得判了死刑吧?”
“……对。”
我含糊其辞。
“真好。”野鹤得意笑了,又感慨道:“只怪我身体不争气,没等到他的死讯,到底走在了他前头。我就去那边,等他几天吧!”
几年都不止!
谷爷判了死刑不假,但却是缓期两年执行,野鹤注定是不会如愿了。
“我到底输给了谷卫南。”
“你们,谁也不是赢家。”我客观评价。
“不,他赢了。”野鹤继续感慨:“老东西真有运气,留下了一个好孙子。我这一生,自认是轰轰烈烈,可死到临头,却是两手空空,连一声叹息都是多余。”
“有了这辈子的经验,也许下辈子就会变好吧。”我胡乱安慰着。
野鹤笑了,感慨道:“孩子,趁我还活着,有什么想要请教的,抓紧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