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果不自觉愣住。
月妃自入宫以来，对翠果一直冷语相向，像今日这样朝她温温软软说话，还是第一次。
一时之间又惊又喜。
就看说话也支吾起来：“娘娘，奴婢……奴婢……没做什么，实在是担待不起。”
孟月淡淡微笑，懒得多解释，只是漫不经心道：“你很忠心，这点本宫很欣赏。”
“若是五两不够，十两怎么样？要是嫌少的话，本宫赏你二十两？”
周边的婢女和奴仆全都露出羡慕的神情。
二十两……可是他们将近一年的俸禄。
不过众人并不理解为何月妃会赏她，今日明明是翠果莽撞多事，当着陛下的面让月妃难堪……
月妃当时明明对她发了那么大的火，可事后为何会肯赏她？
“翠果姐姐，翠果姐姐……娘娘该不会是要赶你走吧？”
一位平日与翠果还算要好的小婢女悄悄扯下翠果的袖子，使劲压低声音提醒道。
翠果好像顿悟过来，顿时心里猛地一沉。
事出反常必有妖。
月妃性格跋扈，不是个好说话的主，自她入宫后，芙蓉殿内的下人们每日都过得战战兢兢，生怕得罪了这位主子。
今日翠果惹她生气，怎么反被赏赐，难道真要赶自己走……
更或者……月妃娘娘想让自己死？而这些钱，就是买命钱……
“娘娘，翠果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
孟月拧了拧眉。
翠果见她不说话，赶紧噗通跪下：
“娘娘……奴婢虽然以前伺候先皇后，但保证以后一定好好服侍娘娘，娘娘别让奴婢死。”
孟月眉头拧得更紧了，略带心酸地看着她。
翠果比以前服侍她时瘦了好几圈，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晃晃，面色也有些萎黄。
孟月鼻尖一酸，下意识扶住了她。
然后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道：
“翠果，你想多了。本宫赏你银钱，是想让你以后好好为本宫做事，而不是整天惦记着那个死鬼皇后。”
孟月摸摸翠果的脸蛋儿，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讪笑道：
“本宫是想收买你……呢。”
孟月心里清楚，她后面要做的事情无比艰险，必须有可靠的人帮她做事才行。
而翠果，是她能想到的最佳人选。
孟月眼里泛出淡淡的、真诚的光。
此时那双眼睛明明就是先皇后的眼睛，翠果略微恍惚，有些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娘娘放心，以后翠果定会为您所用、忠心不二，到死都不会背叛您的。”
孟月点点头。
但仍然用一种轻飘的语气道：“那就好。本宫还真是羡慕你，命中注定要一辈子服侍皇后……”
这句话说得很轻，其他人都没听到，但聪明如翠果，一下子就明白了。
原来月妃的野心如此大，她想做皇后。
翠果忍不住浑身一栗。
但还是神色平静道：“娘娘，您放心。”
孟月心里暗地长舒一口气，无论如何，总算找到由头，让她们主仆俩重新站到了一起。
她挽起翠果：“去领赏银吧，五十两。”
翠果脸色通红地点点头，然后心情复杂地跟随管事的去领赏了。
孟月这才浑身瘫软般蹲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从鬼门关过了一趟般慌乱。
孟月根本不擅长这些心计，但重回大胤，她只能逼着自己一步步变得可怕起来。
好在和萧衍的交手还算顺利，让她对接下来的计划多了几分信心。
此时，萧衍的心情并不好。
路过御花园时，他将手里握着的一只小小药瓶，疯一般地掷出去，瞬间消失在密实的灌木丛中。
这是他专门为月妃准备的褪敏药。
他盘算着，若试出月妃对花生酪过敏，他便会及时给她服下药丸，好让他的阿月安然无恙。
然而……让萧衍万万没想到的是，月妃竟然毫无过敏反应。
萧衍内心无比失望。
他甚至早就计划好，如果月妃真是孟月，那他一定册封她为后，让扶摇那个蛮女立即滚蛋。
凉月当空，萧衍身边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郭莺不知死活，一把挽起萧衍的胳膊撒起了娇：
“陛下……咱们早日回去歇息吧。”
“臣妾已经命人在朝云殿给您备好了沐浴汤水，还有外番进贡的香丸。嘻嘻，臣妾一直都不舍得用呢。”
李德全眉头紧蹙，不停给郭莺使着眼色，让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但郭莺愣住不管不顾，继续戳萧衍的心窝子：
“陛下，那个月妃不知好歹，在您面前竟然敢推三阻四的。”
“臣妾虽然身为贵妃，但为了陛下，给那贱人喂点饭一点也不委屈，陛下不用觉得内疚。”
李总管撇撇嘴角，心说这个郭贵妃，真是将越来越蠢了。
萧衍脸色苍白，他本来没心情和郭莺废话，但见她不知好歹提起月妃，于是瞬间沉了脸。
“贵妃有心了，你自己留着用吧。”
“李总管，起驾回含元殿。”
郭莺瞬间急了眼，她跪在地上：“陛下别走……是臣妾说错话了？”
萧衍强忍住怒气，一把掐起郭莺的嫩脸，语气寒凉：
“你方才给月妃喂花生酪时，总共把她呛到了五次……要不要朕替她把这个公道讨回来？”
郭莺这才感觉慌了。
她哭着跪倒在地：“陛下，臣妾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郭莺脸色惨白，顿时察觉出哪里不对。
萧衍随即勾唇一笑：“朕方才吓着贵妃了？今日朕的含元殿缺个暖床的，你随朕过来吧。”
郭莺脸上立即绽出笑容。
她果然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陛下怎么可能冲她发脾气。
郭莺笑嘻嘻起身，随即拍打下身上的灰尘，娇滴滴行了个礼：
“嗯嗯，臣妾今晚一定会把陛下伺候的妥妥帖帖。”
含元殿。
萧衍伏在案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批阅着奏章。
郭莺早早躺在龙榻上，满脸娇羞地等着萧衍就寝。
但她不敢催促，只能时不时探出头偷偷瞄几眼。
以前萧衍每次去朝云殿从不会让郭莺侍寝，而是通常让她跪着服侍一整夜。
但今日显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