炖汤的时候，林浩走进了厨房，从身后拥住了我。
“怎么了？”他吻了吻我的脖子，“感觉你好像不高兴？”
我强颜欢笑：“没什么。”
他紧了紧臂弯，将我抱得更紧，并轻轻地摩挲着我的手臂。
大概是因为黄子文不在这里住了，他才和平时不大一样，对我格外亲昵。
我转过身，想回应他的温柔，却看到他略显凝重的表情。
“是不是因为李莉？”
他误会了。我有些茫然地舔了舔嘴唇。
他问：“你是不是不高兴，我拒绝了李莉的离婚委托案？”
“你不想帮李莉？”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因为我正要找机会游说林浩，毕竟李莉曾经对我照顾有加。
“嗯。”他松开了我的怀抱，改拉着我的手，和我一起坐到岛台边上。
岛台上还有些晚上要做的菜还没有处理，我随手拿起一节毛豆，想要剥，他一手接过我手里的蔬菜，放到一旁，看着我说：“司葭，我希望你能认真听我说。”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林浩，感觉自己确实不太尊重林浩。
或许是平时在家做饭的时候，林浩都不在，只有黄子文有时候跑进厨房找吃的，我就和平时一样，边干活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几句。
所以，边说话边做事的习惯就这么养成了。
林浩看着我的眼睛说：“如果能帮，我自然会帮。即便我现在主攻的方向是知识产权法，但帮忙写个离婚协议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可是她想达到的要求，不上法庭，是不可能的。这就违背了我的原则，我当初离开律所，就是不想做诉讼律师。”
“那你可以把她推荐给以前的同事啊。”我理所当然地说。
林浩叹了口气，“现在为难之处就是在这里。那时候帮她找了情感咨询公司，当初这么做，已经是有违律师的职业操守了。打个比方吧。你是老师，如果有关系很好的学生过来私下请教考试内容，你虽然没有直接说会考什么，但你还是告诉学生，多看看第十章。最后这学生借了学霸的笔记，把第十章的知识点都给补全了，背了下来，最后还拿了个高分。你说这种情况算不算作弊呢？”
我拧了拧眉头，努力消化着林浩的言下之意。
片刻后，我似乎理解了林浩所担心的事了。
“你觉得李莉万一和老冯撕起来，到时候又供出是你给她出的主意，这样你的立场就为难了，是不是这样？”
“是。律师徇私舞弊是大事。”他认真地说。
“李莉不是那种人。”
以我对李莉的了解，她为人处世虽然霸道，但也坦荡。她是不会对帮助自己的人恩将仇报的。
“就算你能担保。但我们不能冒这个险。”林浩的语气已经相当坚决了。
我的表情有些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林浩：“那行吧。如果李莉问你我来，我就说你接不了这个案子。”
林浩抿着嘴唇，用掌心揉了揉我的头顶。
……
第二天，李莉果然又约我出来。
地点是某处五星级酒店。
在二楼西餐厅里，李莉还是风姿绰约地临窗而坐，路过的人无不向她投来带着钦慕的目光。我走过去，在李莉对面坐下。
李莉先是关切地问了我一句：“昨天分手后，我听到身后的商场里传来火灾报警，吓了我一跳。幸好问了门口的保安才知道，是闹出了个乌龙。”
“你怎么样？没吓着吧？”她躬身往前，眼神中自然流露出几许焦灼。
“没有。我没事。”我摆了摆手。
“那林浩呢？他有没有被困在电梯里？”
“也没有。他说他正好接了个电话，所以就没上电梯。总之，我们两个都没事，谢谢关心。”
“没事就好。”李莉喃喃道，“有时候想想，要是真和生死相较起来，那离个婚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感情啊，事业啊，权钱名利，都算个屁……”
我没想到话题就这么忽然绕到这里了，我还没准备好，在拒绝之前的铺垫也没来得及做。
“那个……李莉。”我嗓子发干，只得速战速决，“林浩现在只做合同审议、企业风险规避这类业务了。他这律所的主营也是知识产权法。所以……离婚案不是他所擅长的领域。”
李莉翘起嘴唇，用有些古怪的眼神瞟了我一眼，随后自嘲地笑了笑：“他让你来拒绝我的吧。”
“李莉你别误会，不是不肯帮你，是现在他已经单干了，确实不接离婚案子了……”
“行~”李莉爽气地说了一句，“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也不用感到为难，我这就找别的律所。”
“李莉……你别生气。”
李莉刚才那语气，怎么听着都不算好。我有些求饶地看着她，此刻她正翻着手机微信，似乎在托谁找关系。
李莉猛然抬头，一脸茫然：“我没生气。”
“真没生气？”
“骗你干嘛。我来之前就找过之前那家情感咨询公司，公司里有一条龙服务，也提供离婚援助。”她认真地说。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甚至连问一句“小三劝退公司还帮人离婚吗”，这样的话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等她一通忙完，她才把手机往旁边一搁，说了句，“还是上次那个大姐，我和她约了四点以后”。她看了看时间，又说，“司葭，咱们还有时间，你别着急走哦，我们再聊会儿。”
“好。”我低头喝了口茶，心想李莉当真是个爽快人，若世间的人，人人都能像李莉似的，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心口一致，便能少了很多误会。
“工作找得怎么样？”李莉适时挑起了这个话题。
这是李莉从我这里得知的我最后的近况，至于和林浩在一起之后，我反倒很少联系李莉了，大概是生活的重心已被林浩占据。
“不怎么样。”我边说边叹着气，“我八字大概和找工作不合。”
“倒是真有那样的八字的。”李莉笑着喝了口茶，同我开玩笑道，“我去广州这大半年，别的没学会什么，倒是风水堪舆了解了一小（xiu)小（xiu)。”
一小小，是广东话发音。
我听了噗嗤笑出来，问：“那你不妨教我一二。”
“好比说，你八字无官、无印，那就最好不要在体制内混，如果没有比劫，那就少有贵人。如果七杀旺，那就自己做生意。如果食神旺，你就靠男人养吧。反正你桃花旺，男人就愿意给你花钱。”
我挑起半边眉，不置可否。
李莉说：“算命的说了，我就是日柱食神旺，可以靠男人养。”
我两边眉毛都抬高，心说，到底是多么厉害的心态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莉~”我忍不住问她，“你不会觉得这样生活，太浪费自己的高学历了吗？”
“不是啊~你以为这很容易的么？”李莉耸了耸肩，反问我，“你看看像我们这样，能在工作日下午三点坐在五星级酒店大堂里，悠闲喝下午茶的有几人？”
我循着她的话语扫视过周围，除了我们这一桌，其他的大多是谈生意的西装男。
李莉将双腿换了一个角度，侧面一桌的眼睛就扫了一下我们这边。
“我是不会惯着老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