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周末，妘徵彦看着坐在对面安心看书的齐豫白有些不解：“事都办完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想陪着你，不行？”齐豫白正大光明注视她的脸。
妘徵彦不理解，发出一个问号。
见有些冷场，齐豫白也不尴尬，他熟知妘徵彦的性子，外冷内温，略通人性。
他说：“云彦他们三个第一阶段的试练完成，姜局表示很高兴，给他们批了半个月的假期，放完假再去清墟门报到。”
妘徵彦随意点头：“嗯。”接着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见她这个反应，齐豫白犹豫两下问道：“你真的不去看看你弟弟吗？”
“为什么要去？”书页翻过，妘徵彦说道，“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拥有自己的伙伴和独立的思想，而且我相信姜局，他们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况且，我被关押獬豸监狱，没有姜局的命令我不能出去。”
齐豫白：“……”
齐豫白：“话说，你也待在獬豸监狱半年了，有没有想过回来？”
“回来？497局还是罪人院？”妘徵彦放下书籍，抬眸看着他，“我生来就是先奇妖道的人，十岁加入497局，我的一辈子都在这里，就连现在坐着的地方也是关押先奇人的监狱，所以……齐豫白，我不想回去。”
齐豫白：“……”
妘徵彦注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出埋藏多年的心里话：“曾经我失去记忆，我的生命只有训练，实验，任务三样东西，然后渐渐的，姜局开始教导我社会化训练，开始接触外面的世界，我才能够慢慢发觉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先奇妖道，随着时间的发展，故事也慢慢踏上征途，封图族，蚩痋族，八姓八腾，我的弟弟……我开始思考我存在的意义，直到——陆少元的死亡，是我的无能害死了他。”
“齐豫白，你知道的，我杀了很多很多人，姜局说那些死于罹首刀下的亡魂都是死有余辜之辈，而我从来没有害死过谁，陆少元是第一个。”
“我害死了他，时过半年，我依然午夜梦回都能看见他临死前对我的微笑，他劝我释然，他说这不是我的错，可，我无法接受自己的手沾染上同伴的鲜血。”
“你们不都说我是先奇妖道最强者吗？S级超凡者，世界超凡者之首，黑皇后……戴在我头上的头衔数不胜数，但为什么最后我连他都救不了？”
妘徵彦的眼眶慢慢蓄满泪水，她微微低眉闭眼，黑暗的世界里再度浮现陆少元的笑容。
她的话很轻，轻到齐豫白必须仔细听清，她的话很重，重到齐豫白的心脏被一只手大力捏住。
“抱歉……”齐豫白说。
“我想，是因为我只是个残次品吧。”妘徵彦朝他温柔地笑着，仿佛接受了自己的罪恶。
两人对视良久，齐豫白忍不住问她：“你决定好了吗？”
妘徵彦点点头：“我想学着书里的主人公，自由地追逐风暴，那才是，我荒芜的生命应该浪费的地方。”
齐豫白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即使，会万劫不复。”
“姜局曾说，最好的生命应该是自由的，我不理解自由的含义，看了书，走了路，才渐渐明白，自由是你有百分百的选择权。”妘徵彦笑着说道，“我的人生，也应该由我自己决定，就算只是一场黄粱美梦，就算终有一日会回到清醒的世界，对我而言，那都是最好的奢侈吧。”
妘徵彦轻轻抚摸过崭新的书封，那行烫金的字体飘逸潇洒，她带着一些期盼，一些眷恋，还有一些热烈，将书籍郑重递给齐豫白。
她说：“麻烦，把这本书交给姜局。”
齐豫白接过，他低头看去，这本书叫做《在风暴中追逐自由》。
……
“嘭！”
“嘭！”
刀柄点在胸骨正中，逼退数步，一股劲风袭来，木刀架在脆弱的脖颈上。
妘徵彦挽了刀花入鞘，她转身斜靠在椅子上，长腿交叠，松散地翘着二郎腿。
“进步很大，能接我五十招了。”
阿弃嘴角抽搐的揉了揉胸口的钝痛，眼神委屈地看向妘徵彦：“师父，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你何时连这点痛都忍不了，曾经的伤痛可比这更加刻骨铭心。”
妘徵彦缓缓从椅子上站起：“告诉我，你想学刀的原因。”
阿弃说：“想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通通被我踩在脚下，我想成为强者。”
妘徵彦再次拔出刀，对准阿弃：“那就把我当作敌人，拼尽全力碾碎他们。”
阿弃挥刀冲去，二人再次打斗一起。
阿弃仰躺在地上气喘吁吁，汗水从他的身上滴落，木刀脱手落地。
妘徵彦走到他身前，低头俯视他：“强者，任何时候不该令武器脱手。”
木刀一挑，薙刀被挑飞半空，随后一点寒芒击破，薙刀断成两半。
阿弃的眼底闪烁崇拜的敬意。
“师父，你从前从来都不会说这么多的话。”
“……因为，我快离开这里了。”
“离开？师父，你要去哪？”
“一个美梦中的世界。”妘徵彦流露出几分希冀，她看着阿弃，声音软了几分，“临行前，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我走后，会有497局的人来接你，你的人生不会永远囚禁在这座冰冷的监狱里。”
阿弃挣扎着爬起，他跪在她身前，就像先前拜师一样：“不，师父，我要跟着师父一起去。”
看着阿弃倔强的灰蓝色眸子，妘徵彦突然幻视陆少元的脸，一刹那的晃神让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掌已经轻轻抚摸上毛茸茸的金发。
妘徵彦说：“我已经将自己所有的武艺倾囊相授给你，至于你自己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你是我唯一的徒弟，作为师父，我会尽力铺好你今后的路，至于你走不走，如何走，决定权在你，不在我。”
“此次征途，是我的选择，你无需多言，也没有人可以使我回头。”
“阿弃，我们约定好，下次见面时，我希望你能接下我一百招。”
阿弃被戴上镣铐和头套的时候，安静如同一具人偶，脑海中一遍一遍回响妘徵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