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婼边铺床，边淡声道:“她让人做的事情，有异常才是正常的。”
唐柳:“……”脑子打结了一瞬。
随即，她恍然大悟的瞪大了眼睛:“是她？沈相国竟然真是受了她的指使才这么对待大公子的？”
“可她都害了那么多人，还不够吗？竟然还对陆怀瑾下手？陆怀瑾对她能有什么威胁，她怎么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不放过！”
沈清婼怔然。
坐在床沿上，直愣愣的望着窗外皇宫的方向。片刻，幽幽道:“或许此前我们还是把她看的太善良了。她并非仅仅只是害怕临王府造反，更多的，她是憎恨临王府。”
“她恨不得把临王府所有人除之而后快。”
这个角度是唐柳从不曾想过的。
她愕然的望着沈清婼，片刻，才像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我的个乖乖，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能让皇贵妃兜这么大圈子，费这么大心计的害他们啊？这简直是不给人留半点活路啊！”
沈清婼垂眸，声音也低了下来:“或许和珍妃娘娘那边也有些关系。”
唐柳：“……”这倒是极有可能的。
毕竟珍妃和皇贵妃是后宫双姝，都曾是北辰帝的宠妃。
珍妃有家世，可脾气火辣，直爽不怕得罪人。更重要的是，有段时间，得皇帝独宠。
珍妃荣宠后宫那段时日，好似是皇贵妃刚怀孕生子那会儿。
或许，两人的战争从那时候便初见端倪了？
而后来珍妃怀孕，皇贵妃想方设法的——又是雇人行凶，又是杀人放火，恨不得把珍妃直接弄死在别院中。两人的战争更是直接升级。
珍妃回宫后，也是直接把对皇贵妃的不喜摆在了明面上。
只是皇帝愧对珍妃，且皇贵妃又惯会做表面功夫，两人这才维持了微妙的平衡。
其实，皇贵妃早就想要打破那份平衡了吧？
只是珍妃聪明，虽泼辣直爽，敢说敢做，却又钻了空子，让皇贵妃无法在维持温柔人设的情况下，对她做出彻底的反击。
不过皇贵妃对珍妃的不喜也是摆在了明面上的。
而临王妃是珍妃亲姐，又曾得先皇特旨，允许御前直谏。这就让她在宫中多了很多特权，比如，临王妃见皇后都不需要行跪拜之礼，见皇贵妃就更不用参拜——
这种特权又成了对珍妃的扶持，让她地位牢不可破——
珍妃和临王妃姐妹两人虽不至于动摇到皇贵妃的地位，却也足够让她屡次吃瘪受委屈。
想来，这也是她非要临王府绝后的原因之一？
唐柳越想，越觉得咂舌。
“那她现在一计不成，岂非还要有后手？”
沈清婼轻轻颔首：“所以我说，陆怀瑾这会儿失忆，其实挺好的。”
“等着吧，皇贵妃既然让父亲出手了，肯定也会找机会试探我们的。到时候，就看我和陆怀瑾的演技了。”
本来她还担心她和陆怀瑾的相处会在宫里露出破绽，现如今，陆怀瑾主动失忆，倒是方便他们行事了。
沈清婼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唐柳看她这样，内心的焦灼莫名便淡了几分。
两人很快在新院子里安置妥当。
当天晚上，她和陆怀瑾自然而然的分院而居。
第二日一早，宫里便传来了懿旨，说是皇贵妃召见，让沈清婼和陆怀瑾即刻觐见。
两人相敬如宾的进了崇德宫。
皇贵妃一袭明黄色的凤袍端坐上位，嘴角轻勾着来回在两人身上扫视。等到两人见过了礼，皇贵妃便急不可耐的直奔主题。
“听闻，清婼如今和怀瑾分院而居了？”
这话是皇贵妃瞧着沈清婼问的。
沈清婼垂眸，恭敬回应：“是。”
“他如今失忆了，不喜我靠近他身边。”
“混账东西！”皇贵妃猛然发了飙。
随手拿起桌子上放着的茶盏便重重朝沈清婼砸了过去。
陆怀瑾：“……”呼吸下意识的一紧，眉头也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
沈清婼已经后退一步，堪堪躲过了那个茶盏。
茶盏落地，瓷片迸溅。
沈清婼不卑不亢的问：“娘娘这是何意？”
“何意？”皇贵妃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本宫——皇上赐婚的时候，陆怀瑾还好好的，大婚洞房的时候他也还好好的，怎的，这才刚过了几日，他便失忆了？”
“沈清婼你觉得本宫会信吗？你是不是对他做什么手脚了？你是不是想为陆瑾瑜守身才会故意伤害他的？亦或者，你是对宫中的指婚不满意，这才把人弄失忆了？”皇贵妃接连几问，每一问都想治沈清婼的罪。
陆怀瑾听得忍不住想要替她辩驳。
却听沈清婼冷笑了声，直视皇贵妃道：“此事确实是清婼失职了。不过清婼也实在无法时时刻刻都陪在他身边吧？”
“其实此事说起来，清婼也挺纳闷的。他在临王府的时候都是好端端的。怎的陪我回了一趟娘家，回来便失魂落魄的？之后更是直接昏厥在床。等到醒来，朝是失忆了？”
“娘娘您说，臣妾到底要不要在回一趟娘家，问问和他在书房独谈的父亲，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亦或者，是对他做了什么？这才让他成了现如今这副模样？”
沈清婼说话的声音清冷。那脊背也是挺的笔直笔直的，望着前方的眸光更是澄澈直白，似还带着一抹愤慨和委屈。
皇贵妃：“……”她蓦的笑了，“如此说来，怀瑾是在沈家被吓着了才会失忆的？”
“具体病因不明。臣妾发现他失忆的时候，本想第一时间就请太医过去给他治疗的。然，梁太医却突然遭到了袭击。臣妾怕是有临王府的敌人在暗中窥探，所以没敢再去请其他太医，主要也是怕惊扰到宫中——”
“只是，臣妾请过去的大夫到底学艺不精，直到现在还没查出具体诱因。”
“那如今既然到了宫中，本宫自然也不能对此事视若无睹了。”皇贵妃转头吩咐一旁的贴身嬷嬷，“去，请太医院擅长这方面的太医过来。”
随即，她给沈清婼和陆怀瑾赐了座位。
有婢女过来上了热茶。
沈清婼接过，把茶盏端在手里，却并未敢喝。
皇贵妃倒也没有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