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 章 老而不死是为贼
一如当初商量好的那般。
三日后，杨神通便带着自己的长子杨麟，以及麾下八百亲卫赶赴定军山下了。
虽说他们本部的大营也驻扎在定军山前，但其实，定军山是个范围统称。
他们如今所驻扎的营地，距离定军山本身还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倒不是说他们不愿靠的再近点。
而是没法再靠的更近！
因为定军山位于汉中西南边缘，是巴蜀之地中，大巴山的余脉。
其山势险要，峰峦起伏，地形复杂，向来是作为汉中的重要屏障而存在的。
从定军山向北，可俯瞰汉中平原。
从定军山向南，则可扼守通往川府蜀地的要道。
换句话说。
谁占据了定军山，就等同于谁掌握了有关汉中战争的主动权。
进可攻，退可守。
所以，这样的宝地，岐军自然不会让如今的川府杨氏轻易靠近......
他们早就依据定军山做出了严密的防守战备！
若非如今明陵主动献身相邀，就是杨神通，也万万不敢只带区区八百人就过来的。
“父帅，前方就是定军山了。”
杨麟伸手指着前方山脉，看向快自己半马的披甲老人，开口道：
“为防岐军有诈，要不儿子先带人过去探探路？”
杨神通到底是带兵多年，够老成的。
仅仅只是大致扫了一眼眼前山林，便已有决断，淡淡的说道：
“无妨，此地并无异样，继续前进吧。”
杨麟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朝着身后亲卫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继续跟上。
前后行进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杨神通逐渐勒紧手中绳。
“希律律———”
骏马打着响鼻，停了下来。
杨神通扭头看着身旁的亲卫们，吩咐道：
“你们，就且在此等候吧。
“你，跟我来。”
最后一句，显然是对着自己这个儿子说的。
杨麟倒也没有迟疑。
或者说，事已至此，迟疑已经没有用了。
倘若岐军后面真有埋伏，那他站在亲卫堆里，还是站在那位毒士面前，压根没有任何区别。
父子二人继续前进。
很快，一座小亭便浮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那亭阁不大，看上去应该是最近才搭建完成的，标准的红盖建筑。
而亭内，尚且有一身青衣独坐，煮茶读书。
“这位就是那传闻中的毒士嘛......”
杨麟暗自打量着眼前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青年，心中暗暗腹诽着：
“这般儒雅的样子，看着不像是个能频出毒计的，反倒像是个钻研经学的。”
虽说以前自家老头曾跟岐王混过。
但他却并没有机会，直接接触过鹿鸣军中的众人，最多只是跟岐王本人有过寥寥几面之缘而已。
所以他一直以为那毒士应该是个面色苍白，气质阴冷的。
可今日一见，倒远比自己想的还要阳光？
就在他略有恍惚之时，杨神通却已然大步走了上去。
那双苍老，但却依旧炯炯有神的虎目扫视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别看了，就我一个。”
明陵似乎能猜出他的想法，也不抬头，只是微微将手中书卷翻页，带起悦耳的沙沙声。
杨神通没吭声。
他不相信旁人，只相信自己。
直到亲自确认过后，他已然来到了明陵的背后，虎目垂下，泛着懒散却精湛的光芒，淡淡开口道：
“好歹也是如今岐军中的第一谋士，路苍澜那小子就这么放心把你放出来？”
明陵闭眼，微微一笑：
“来见你，是我自己的意思，跟我家陛下倒是还没来及商量......”
“哼。”
杨神通重新走到明陵面前，将手中马鞭随意扔在桌上，强势有力的开口道：
“说吧，此番找老夫来，到底所为何事？”
明陵放下书卷，打着哈欠，慵懒的伸着懒腰，而后趴在石桌上，笑道：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看看你这个老东西的身体状况如何，顺带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死？”
杨神通眯起眼，倒也不恼，而是毫不客气的回怼道：
“那恐怕得让你失望了，老夫如今身体好的很，恐怕还没那么容易早死！”
明陵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撑着脑袋，目光扫过他上下：
“嗯，确实，今日一见，老实说，挺失望的。
“我还以为，你已经老到骑不了马了呢......
“哎，我说，你今年也快七老八十了吧？这么能活？”
话音刚落，杨神通身后的杨麟便忍不住出声辩驳道：
“我父帅今年不过花甲而已，如何就七老八十了？”
“花甲？那才六十啊......”
明陵言语略有惋惜，重新抬起头来，看着这位长相与杨神通极为相似的青年，笑道：
“听说杨家诸子各个神通不凡，不知你是第几个啊？有没有被这老东西立嫡啊？”
“我......”
杨麟正要回话。
却见杨神通冷哼一声， 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与其关心老夫的寿数和家事，倒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
“老夫可是听说，那些损招毒计用多了，可是有损阴德的。
“你小子正值壮年，可别等哪天突然天折了。”
明陵眨了眨眼。下巴微扬道：
“应该不会吧？
“怎么着也得比你个老东西活得久吧？”
“别太有自信，小子。”
杨神通淡淡的说道：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仇家太多，防不胜防。
“指不定哪天身边就有一支冷箭从暗处窜出，这谁能料的到呢？
“还是说......
“你真以为路苍澜小子无所不能，到了那时，尚会起死回生之术不成？”
说到最后，他的眼中已然涌现出一抹浓浓的嘲讽。
但明陵却耸了耸肩，不置可否的笑道：
“如今的岐国不说海晏河清，但至少也称得上是政通人和。
“你说的这种类似于稚童才搞的刺杀把戏，应该没理由发生吧？”
“哼，那可说不准。”
杨神通站起身来，走到自己儿子面前，缓缓拔出悬挂在他腰间的长剑。
下一刻，兀然转身。
“唰———”
寒芒乍现，落在明陵肩上，直逼在他眼前。
“就像现在，你的命，不就全然在我手中握着吗？”
杨神通居高临下，如虎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