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向北，穿过京畿和安夏，再越过代国的丛山峻岭，便进入到梁国的境内。
不要停，继续向北，经过繁华的上京城，最后在帝国边界的界碑旁驻足。
这界碑原本不在此处，是历代梁王通过不懈的努力，将它移到了这里。
梁国的版图已经足够辽阔，梁王暂时没有继续搬动的计划。
再往北，就是被梁国征服的游牧民族。
他们占据着最好的草原，专心替梁国牧马。
然后用马匹换取丝绸、茶叶、美酒和食盐。
这个群体，已经被梁国敲断了脊梁。
在他们的北边，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都是白雪皑皑，那里——
是梁王狩猎的场所！
今年梁王没来，这片土地上的猎物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他们中有一青年，靠着无比娴熟的骑射和聪明的头脑，聚拢了数百青壮。
他是台吉的孙子，是北迁的游牧部落的希望。
他的名字，叫博库！
一顶大大的帐篷内，这对祖孙正在交谈。
哦，大家可还记得台吉？
他就是说出那句“先设法活下去的”老人。
“你想去北边？”
台吉满脸的皱纹，目光深邃。
“是！”
博库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可北边除了一望无际的积雪，什么都没有。”
台吉认为博库是动了玩心。
“欧沃，我想带人穿过森林，去寻找传说中的雪人。”
博库两眼放光。
欧沃，是他们对祖父的称呼。
“胡闹！”台吉脸色一沉。
“欧沃，如果明狗再次前来，我们就只能钻进森林。森林里无法畜养战马，故土，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博库冲台吉跪了下去。
“雪人只不过是传说罢了，你这一趟，不知有多少勇士会因此丧命。”
台吉起身上前，将博库扶起。
“欧沃，您就让我试试吧，顺道也检验一下部落的勇士。”博库依旧苦苦哀求。
部落北窜，尽管早已支离破碎，但台吉是最有威望的老人。
没有他的点头，博库休想带走一人。
————
这一幕，远在上京的梁王自然是无从知晓。
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丝毫都不会在意。
数百青壮而已，梁国的骑兵会毫无阻碍的将他们碾成肉泥。
此时的梁王，正在关注东西两线的战事。
西线的推进原本顺风顺水，可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一支燕军，顽强的守住了防线。
黑水军中，不乏善于观察的将领，通过一场场厮杀，他们察觉出了其中的异常。
短兵相接最容易陷入到混战的局面，可这支燕军，总能做到进退有序。
在经过认真的分析之后，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支军队，一定不是燕国的军队！
接下来，就只剩下两个可能。
要么，是宋国的援军；要么，是朝廷的军队。
宋国快被徐国打残，就算用屁股思考，他们也确定了这支军队的来历。
于是，前线的将领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条信息送回到上京。
梁王召相国商议。
“朝廷亲自下场，说明他们也不看好燕国。”
殿内，相国的切入点与众不同。
“寡人想讨论的不是这个。”
梁王轻轻摇头。
“主上，朝廷的军队有如此表现，不可不防。”相国冲梁王拱手。
这两句说出了关键，梁王轻轻点头。
“这才短短数年，朝廷的军队怎会恐怖如斯？”
世子的声音在一旁突然响起。
“你在想什么？”梁王看了世子一眼。
“父王，黑水军之所以有今日，是通过几代人的努力。朝廷一向武备松弛，为何能在数年之内，便练出一支天下强军？”
世子认真的看过战报，对这支军队的评价极高。
“说下去！”
对自己的继承人，梁王是满意的。
“父王，儿子这两年一直都在留意陛下的举措，关于军队，有一点我们可以借鉴。”
世子起身，冲梁王拱手弯腰。
梁王命他坐下说话。
“为天子羽翼，为帝国鹰犬！”
世子语速缓慢，神色复杂。
梁王与相国对视一眼，没有开口打断。
“父王，朝廷重文轻武，武将待遇不高，而且地位低下。”
“陛下不但大幅度提高了军队的待遇，而且还制定了闻所未闻的抚恤制度。”
“最重要的，陛下在军队前赋予帝国二字，给了他们梦寐以求的荣誉。”
“这一番操作下来，军队瞬间便脱胎换骨。”
“更何况陛下的羽林卫，还在源源不断的充实进各支军队。”
一口气说完这么许多，世子已是满脸的佩服。
尽管政治立场不同，可这丝毫不妨碍世子对皇帝的佩服。
否则，他也不会将皇帝以战养战的策略，用在了西线。
“敢问世子，我们要如何借鉴？”
见梁王还在思索，相国开口问道。
“两百年来，梁国的界碑一再北移，游牧部落仓皇逃窜，这都是我梁国军队实打实的功劳。”
世子看向相国，满脸的荣耀。
相国是操纵舆论的高手，瞬间明白过来。
梁军打下的，虽然是梁国的地盘，可一日没有举起反旗，梁国都是帝国的诸侯之一。
换句话说，梁军是在替帝国开疆拓土。
而且，梁军对游牧部落的摧残，确实解除了他们对帝国的威胁。
“下官明白了！”
相国冲世子拱手。
“既然朝廷已经下场，寡人能否借机举事？”
梁王的目光从二人的脸上扫过，开口询问。
“不可！”
相国急忙回话。
“为何？”
“主上，徐国的意图已十分明显，我们只需要抓紧攻打燕、陈二国，用行动呼应即可。”
“你就不怕徐国抢占先机？”
“主上，河西军进驻西原，防的可就是徐国。”
“区区三万人，能有多大用处？”梁王面露鄙夷。
“主上，下官想说的，是朝廷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徐国。”相国的语气意味深长。
良久，梁王发出了一声叹息。
“主上，依下官之见，目前的重中之重，应该是瓜分陈国。”
相国继续进言。
“寡人没想到，皇帝居然打算吞掉他岳丈的土地。”
“主上，所谓三分陈国，下官以为，就算少分一点也没有关系。最关键的——是要拿下盛天。”
相国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