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赵谦便带着二毛离开了。
李初玄并没有多加阻拦,既然二毛认了其为义父,那他的去向自然是由赵谦决定。
马车刚驶入逸云伯府前街,赵谦忽然眉头一皱。车帘无风自动,一道黑影如鹞鹰般掠过屋檐,惊得拉车的骏马人立而起。
“伯爷当心!”二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赵谦一把按在车厢底部。
三支淬毒弩箭\"夺夺夺\"钉入车壁,箭尾的翎羽犹在颤动。
街角传来顿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
十余名蒙面刀客从两侧商铺跃出,雪亮刀光织成死亡罗网,护卫伯府的锦衣卫刚拔出绣春刀,就有三人喉间绽开血花。
“是东瀛忍者!”赵谦瞳孔骤缩。
他认得那独特的十字镖手法,当年在辽东战场,这种淬了蛇毒的暗器曾让明军吃尽苦头。
突然,伯府后街涌出一大批人,锦衣华服,虎背熊腰。
陆炳带着二三十位锦衣卫如恶狼般切入战局。
只见陆炳反手拔出雁翎刀,刀光过处必见血花。
一个蒙面刀客刚举起太刀,整条右臂就带着血线飞上半空。
“陆炳来迟,请指挥使恕罪!”陆炳的声音像淬了冰碴。
他刀势不停,顺势劈开第二个刺客的锁骨,抬脚将第三个踹得胸骨凹陷,动作狠辣得不像官军,倒像市井屠夫。
赵谦护着二毛跃下马车,正好看见陆炳的杀人艺术。
这二十出头的锦衣卫竟用刀背敲碎一人膝盖,在对方跪倒的瞬间,刀锋自下而上挑开下颌。喷溅的鲜血染红了他飞鱼服上的獬豸补子。
“留活口!”赵谦急呼。
陆炳闻言变招,雁翎刀横拍在最后一名刺客太阳穴上。那人像破麻袋般栽倒时,陆炳已经单膝跪地:“启禀指挥使大人,顺天府衙役在城西发现倭寇踪迹,皇上命下官...”
话未说完,被制服的刺客突然口吐黑血。
陆炳闪电般掐住他下巴,却只扯下半截咬碎的毒囊。
“死士。”
陆炳面色一变,旋即甩掉手上血沫,转头对巷口打了个手势。
又是十数名锦衣卫缇骑如潮水般涌来,为首的力士扛着黑底金字的令旗。陆炳起身时抹了把脸上血渍,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全城宵禁,许进不许出。”
声音不大,却让整条街的空气为之一肃。
赵谦注意到这年轻人腰间别着特制镣铐——精铁打造的狼牙铐。
他听尹笙说过,在北镇抚司有一种专门的武器,专破内家真气。
不过这武器也有弊端,只能对付天玄高手以下。
自己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自然是不屑用这些武器的,可是今日一见,他倒是觉得这些武器还是有些可用之处。
“指挥使大人受惊了。”陆炳抱拳时,袖口滑落几滴未干的血,“这些倭寇与日间商贾恐有关联,下官请命彻查。”
赵谦点头,意味深长道:“你可便宜行事,审完后直接告诉我结果便好。”
家门口一出事,陆炳带领的锦衣卫立刻察觉,赵谦可不觉得事情有那么简单。
二毛缩在赵谦身后偷看,正对上陆炳扫来的目光,那眼神像剃刀刮过脊梁,吓得他差点咬到舌头。
直到很多年后他才知道,这天见到的是未来执掌锦衣卫二十年的活阎王。
......
五更天的北镇抚司地牢,火把将人影投在渗水的石墙上。陆炳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铁钎,面前吊着的俘虏已经不成人形。
“说得好。”他突然轻笑,沾血的铁钎点在俘虏锁骨凹陷处,“可你漏了崇文门税吏。”话音未落,铁钎精准捅进旧伤,凄厉惨叫中,文书飞快记录着破碎的供词。
隔壁牢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陆炳皱眉转身,看见新来的试百户打翻了茶盏。“拖出去,二十军棍。”
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下次再犯,就换你坐刑凳。”
当晨光爬上诏狱屋檐时,陆炳已带着供词跪在乾清宫外。朱厚熜披着道袍翻看卷宗,突然冷笑:“好个天津海商,勾结倭寇都勾到朕眼皮底下了。”
“臣请旨抄家。”陆炳额头抵着金砖,他袖袋里其实还藏着半页私盐账本,但现在还不是动背后大人物的时候。
日上三竿时,一队锦衣卫踹开了崇文门旁的商号。陆炳亲手将东主按在账册堆里,绣春刀横在对方颈间:“你养的死士惊了圣驾。”刀锋缓缓下压,“现在求饶,我赏你个全尸。”
商贾突然暴起,袖中短剑直刺陆炳心窝。
陆炳不避不让,左手成爪扣住对方手腕。
\"咔嚓\"骨裂声与惨叫声同时响起时,右手绣春刀已削飞敌人半边肩膀。
“全部充军。”陆炳甩掉刀上血珠,对目瞪口呆的顺天府差役抬了抬下巴,“黎大人若要问话,让他来诏狱。”
......
暮色降临时,李初玄在书房听完了二毛结结巴巴的汇报。二毛今日无事,来侯府看李初玄时正撞见锦衣卫押送囚犯。
“那、那个红衣服的大人...”二毛比划着割喉动作,“就这样...然后血喷得老高...…”
李初玄突然轻笑出声,他推开临街的窗棂,远处正传来宵禁的净街鼓声,更远处,北镇抚司的灯笼像悬在夜色中的血滴。
“知道为何圣上纵容锦衣卫跋扈么?”李初玄摩挲着茶盏,问向二毛。
坐在一旁的赵谦扯了扯嘴角,“当着我这个指挥使的面这样问,不太好吧?”
李初玄瞥了他一眼,道:“你敢说锦衣卫不跋扈么?”
赵谦讪讪一笑。
二毛思索了一下,随后缓缓摇头。
“请侯爷解惑。”
“因为这把刀够快,也够狠。”李初玄淡笑道,“就像你义父那般……”
……
此刻的陆炳正在值房擦拭佩刀,桌上摊着从商贾密室搜出的密信,火漆印纹显示来自南京某位勋贵。
他忽然用刀尖挑开信纸——在真正亮出獠牙前,幼狼需要学会隐藏踪迹。
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声。
陆炳吹熄蜡烛,黑暗吞没了那道如刀刻般的侧脸。
明天还有十七家商号要查,六条漕船要扣,三个京官要\"请\"来问话。
但此刻,他需要养精蓄锐。
顺天府的更夫路过北镇抚司后墙时,隐约听见里面传来惨叫。老更夫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他记得上次好奇张望的那个同僚,三天后被人发现漂在通惠河里。
锦衣卫,真是连阎王都害怕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