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使出这耍赖的看家本领,赵洪义满腹的道理顿时被堵了回去,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随即上前轻轻将她的手从耳边拉下,语气转为苦口婆心,“蛮儿,那日我们推断应城必生大变,你也是心知肚明。”
“明知是火坑,为何偏要跳?你就不想想哥哥们会为你担惊受怕吗?再说,你既已与平天王,他难道就忍心看你涉险?”
一听兄长提到平天王,赵晓蛮顿时扬起下巴,眸中光华流转,满是骄傲,“谁说风哥哥不担心我?”
她嘴角噙着甜蜜的笑意,“风哥哥才不像你们,只会嘴上拦着。他呀,是真心疼我,懂我!”
“他知道我想做什么,该做什么,所以他即便担心,也愿意信我、助我!”
“这不,还特意为我量身打造甲胄呢!”
说到这里,赵晓蛮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一声声“风哥哥”叫得又甜又脆,听得赵洪义心头如同被酸醋浸透,又像是被重锤连击。
脸上控制不住地浮现出复杂难言的幽怨之色。
他暗自腹诽:“真是彼其娘之!辛辛苦苦呵护的大白菜,这才几日,就彻彻底底成了别人家的心头肉!”
赵晓蛮见兄长脸色变幻,如同打翻了颜料铺,她忽然收敛了嬉笑,俏脸上浮现出罕见的郑重。
周身气质陡然一变,竟透出一股沉静理性的气息,与她平日活泼跳脱的模样判若两人。
“四哥,”她声音清晰而平稳,“若蛮儿将来只是安坐后宅的西疆王妃,如何能赢得众人发自内心的敬重?”
“如何才能让人不视我为依附王爷的花瓶?”
“蛮儿又该如何,才能真正帮到我们赵家,让赵家在这西疆之地根基永固?”
这一连三问,如同惊雷,炸响在赵洪义耳边。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瞬间长大的妹妹,心中百感交集,方才所有的埋怨、不解、乃至那点醋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原来,小妹此行,并非一时冲动,她看得远比他们想象的更远、更深。
这既是为她自己在未来的格局中争一席之地,更是为了整个赵家的长远前程。
作为曾经的北海郡主,赵晓蛮心底深知,生在藩王世家的子女,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地左右自己的人生。
有父兄作为自己的擎天大伞,让自己自由自在,安安稳稳地生活了十八年。
如今自己也应该为赵家做点什么。
况且,平天王本就是自己的心仪之人,能够与心仪之人相守一生,这本就难得。
自己也自当抓住机会,展现自己的长处,增加自己在风哥哥心中的分量。
而不是像其他藩王郡主那般,只能当一个联姻的花瓶,一辈子都没有想过为自己而活。
......
西疆府衙,唐风办公署中。
暮冬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屋中,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檀木案几上,一盏香茗氤氲着袅袅热气。
赵洪义端坐在紫檀圈椅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扣着青瓷茶盏。
茶汤早已凉透,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维持着品茶的姿势。
来之前反复演练的说辞,此刻全都哽在喉头。
一声,茶盏与托盘相碰,在寂静的厅堂里格外清脆。
如今的平天王,让他感到威势更甚以前。
唐风抬眸望去,只见这位北海赵氏嫡长子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锦缎衣领下的喉结不住滚动。
而唐风看着双目阴沉,一言不发的赵洪义。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家长对拐带自己姑娘的黄毛兴师问罪的既视感。
毕竟,越是这种藩王世家,对于婚姻嫁娶之事就越是重视。
不仅要讲究门当户对,还得遵守各种繁琐的礼仪流程。
像自己与赵晓蛮私下定下婚约的几乎不可能存在。
而他自己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与赵洪义如何说起。
一时间,两人都默然不语,会客厅里面的氛围愈发怪异。
守候在门外的唐元元,没有听到屋内的声音,扭头向着门内望了一眼。
而后向着旁边挪动了脚步。
随即唐风便反应过来,自己可不是黄毛啊。
自己现在可是西疆平天王,乃是一方霸主。
其势力已经不比那些藩王世家差上什么。
要真说差了啥,那可能就就是差了点时间的沉淀而已。
从这方面来看,自己与赵晓蛮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想通此处,他念头通达,心中豁然开朗。
随即他轻咳两声,面带微笑地看向赵洪义,朗声道,
“不知赵公子今日前来,可是为了令妹之事?”
“赵公子放心,三书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一样也不会少。”
“蛮儿与本王情投意合,本王自然不会让蛮儿受了委屈。”
“还请赵公子不用担心。”
赵洪义听唐风亲自向自己保证,神色间十分诚恳,心中的那一点不快也烟消云散。
“王爷,只要日后王爷能够善待蛮儿,我们这些做兄长的,也就放心了。”
“况且舍妹从刚来宝通城,与你一道惩治地痞恶霸时,就已经钟情于您。”
“只是,后来谁能料到,那日惩治地痞恶霸之人,竟然会是堂堂西疆平天王。”
“这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再则,如今蛮儿与王爷订下婚姻之事,我们这些做兄长的,就算是想反对,也无济于事。”
他顿了顿,随即继续开口,“蛮儿从小便是我们赵家的掌上明珠,从小就没有吃过苦。”
“也正是因为家中父兄从小宠溺,让蛮儿的性格有些张扬,若是以后蛮儿有冲撞王爷的地方,还请王爷多多担待。”
说着他对唐风抱拳一礼。
唐风微微颔首,缓缓开口,“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