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勇和胡兆宇面面相觑地看了看。
胡兆宇不敢相信地看着韩健说：“不至于吧。就说我们部门吧，贵金属的监管政策说要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不是雷声大雨点儿小。哪就那么容易把执行了几十年的政策说变就变了。
“业务一部的配额进口业务不景气，不是已经开始做铸铁件出口了吗？我听说业务量还蛮大的。业务二部老朱不行，马冬梅和魏振可干得风生水起。
“贾勇去不去巴西不知道，可业务三部带着巴西外宾大江南北可劲忽悠。成不成的不好说，看着是挺唬人的。广西铅锌矿项目也眼看着要达产了。你是不是太多虑了？”
韩健懒得再去斟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低下头，闷声吃饭。
贾勇换了个话题，问韩健道：“西岛那个地方怎么样？”
韩健说：“真不怎么样。”
胡兆宇说：“那儿不是旅游胜地度假天堂吗？”
韩健说：“上了照片确实漂亮，可要是在那里工作生活就是另外一码事了。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能干什么？做生意要有人有市场，二十万人，相当于中国一个偏远的县。”
胡兆宇说：“做当地人的生意肯定没有意义。一是做旅游生意，二是做转口贸易。这不就是邵燕设计的吗？”
韩健说：“邵燕想得挺美。用旅游养贸易。有几个人会跑那么老远度假？中国人的境外游市场需要慢慢培育。不是想搞就能搞成的。那个地方环境确实是纯天然，可也真寂寞。除了吃就是睡。想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待下去人就退化成猴子了。别说在那里常驻，我陪着领导待了两个星期就待不住了。”
贾勇说：“那邵燕她有什么打算？”
韩健说：“邵燕急着把转口贸易赶紧做起来。她也是三天两头地给陈淑娜发传真，汇报工作。其实有什么可汇报的。无非是不想让陈淑娜把她给忘了。”
胡兆宇纳闷地问：“出口配额这么紧俏，邵燕的转口贸易应该很容易做起来啊？”
韩健说：“这就是市场，阴晴不定。你看着稳赚不赔的生意，就是不开张。你记得不记得。邵燕走之前说，业务三部新来的做纺织品出口的外贸员，要用她的通道做纺织品转口贸易。那个时候是人家求邵燕，现在反过来，邵燕求人家。人家说暂时还用不上做转口了。”
胡兆宇说：“那他们怎么解决配额问题？”
贾勇说：“买呗。肯定也有公司像业务一部那样，攥着出口配额用不掉。”
胡兆宇说：“那邵燕不就折了吗？”
韩健说：“折倒不见得折。旅游虽然不是一天两天能做起来的，可是邵燕的男朋友有准备。他还有别的生意，就是去躲清静的。邵燕就让人家养着吧。”
贾勇说：“其实邵燕还是想有自己的事业的。”
韩健无可奈何地说：“那怎么办呢？熬吧。”
胡兆宇问韩健：“你有田雯雯的消息吗？她后来不是参与了业务一部往美国出口铸铁管件的业务监管吗？邵燕闲得没事儿，她应该忙得要死吧？”
韩健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她的消息。不过，我还真为她捏着一把汗。”
贾勇说：“田雯雯走之前，我们倒是聊过。她说要跟季总谈清楚，公司要她在那边到底承担什么责任。如果做得到，她就跟公司合作。如果做不到，她就不接受公司的委托。不知道后来她跟季总谈的怎么样。”
韩健说：“她那是跟你那么说。她在季总面前可没有那么硬气。她在美国立足未稳，上学吧，上到什么时候算个了？工作吧，找什么工作？季总给她一个机会，她求之不得。当初她离开公司的时候走得那么决绝。也就是赶上季总，还想着她。要不然哪里有她吃回头草的机会？”
贾勇关切地问韩健：“那你又是怎么看出田雯雯有麻烦了呢？”
韩健说：“业务一部的铸铁管件出口量很大。说很大都不够贴切。应该说极大。那些铸铁管件是用来铺下水道的。这得多大的工程，需要这么多铸铁管件？”
胡兆宇不以为然地说：“嗨，我当你担心什么呢。人家说不定是找到了大代理商，这些铸铁管件不是用在一个工程上的呢？”
韩健说：“业务量大，货值低。货值和运费比差不多是一比一。运费是现结，货款是赊销。这么大的赊销规模，田雯雯怎么监管？”
胡兆宇说：“盘库，合账，不就那么监管嘛？”
韩健说：“胡兆宇，你真应该去看看别的业务部门的业务。你当那是贵金属呐？一个小保险柜就装下了。你问问贾勇，那些铸铁管件堆在码头是什么样子。像山一样高。”
贾勇不无疑虑地说：“那这个运费的规模会很大啊。”
韩健说：“贾勇说到点子上了。现在业务一部有人怀疑新来的外贸员在吃运费回扣。这事李炜经理不敢隐瞒，已经跟季总汇报了。”
胡兆宇酸酸地说：“季总又跟你汇报了呗。”
韩健说：“我每周负责写公司业务简报。跟季总沟通各部门业务进度的时候，她跟我念叨过。”
胡兆宇问贾勇：“你觉得季总会怎么处理？”
贾勇摇了摇头说：“这个不好说。外贸员吃运费回扣的现象很普遍。不过，在大多数业务中，运费货值比低，运费回扣就是小打小闹。公司就当给外贸员的辛苦费了。没有认真计较过。可如果运费货值比这么高，达到一比一了，那运费回扣会相当可观，这个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胡兆宇又问韩健：“季总准备怎么处理？”
韩健说：“现在没法处理。”
胡兆宇吃惊地问：“没法处理？就这么置之不理，放任不管吗？这公司成什么了？这个部门侵占员工奖金额度，那个部门吃大额运费回扣。大外贸员都这么干了，这公司不就要让他们整黄了吗？我们还怎么工作啊？季总不能不对这个事情有个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