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卿讲到这里,偏头看了眼心思全然不在他身上的太后,蓦地灼红了眼,除了“无用”二字,这辈子,他没听到太后对他有过别的评价。情绪的波动,更是从未有过,哪怕生气也好,失望也罢,统统没有。就像此时,他背叛了她,她的心,都没有为他掠起一丝波澜。
他便如同山坳里的一棵树、悬崖上的一块石头、流浪的野猫野狗般,不配拥有她的在意。
柳长卿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夫人陆如月,和那个被他弃如敝履的养子柳沛。
当日信誓旦旦的不悔,如今,悔意忽如宫女陶姑脸上的蜘蛛网,爬满了他的心脏。
柳长卿终于尝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他肩膀愈发塌了下去,伴着低哑的呜咽声,道:“我办事不力,太后娘娘说她会另外想办法,让我静等消息。大概又过了个把月,太后娘娘突然给了我一瓶毒药,说是白璃卧病,民间大夫治了几天不见好,穆严求了圣上恩典,请太医刘隅给白璃诊治,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我偷偷将毒药下到汤药里,白璃和穆严必不会起疑心。”
“确如太后娘娘所说,这一招,终于成功了。慢性毒药,无色无味,中毒症状与普通的咳疾无异,就连脉象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刘太医未曾察觉,白璃信任刘太医,自是没有设防。但是,随着白璃的死亡,医典古籍彻底消失了。我听从太后娘娘的吩咐,从此蛰伏京城。直到三年前,太后娘娘的探子查到线索,医典古籍落到了杨采毓手里,太后娘娘又命我故技重施,毒死了杨采毓。”
听完柳长卿补充的犯案过程,穆严和穆青澄的痛楚肉眼可见,但他们都是刑案人,都是冷静又坚强的。
宋纾余问道:“但是太后娘娘并不承认是她主使的你,你拿什么来证明呢?”
柳长卿垂头思索了好半晌,突然叫道:“我有证据!我藏在茅房机关暗阁里的东西,你们还记得吗?”
穆青澄一凛,“是手札和那几个精致的小物件儿?”
“对!”柳长卿点头,“当年太后娘娘给我传的密信,我舍不得烧毁,就做了带有机关的物件儿,将密信藏了进去,留作纪念。”
宋纾余即道:“刘恒,速取物证!”
“是,大人!”
刘恒领命离去。
穆青澄喉咙发堵,“是我失职了,当时只把注意力放在了手扎内容上,对物件儿的查验不够仔细,竟疏漏了如此重要的线索。”
宋纾余习惯性的安慰,脱口而出:“青澄,就算是神仙也有打盹儿的时候,你的心思已经够缜密了,无须自责的!”
结果,话音方落,便感受到了穆严的死亡凝视,他只好讪讪的收回了定格在穆青澄身上的视线。
“柳长卿!”
宋纾余将气性儿转移了出去,“你还有其它证据吗?比如说,那柄用来杀死李沐的匕首,你从何而来?”
闻言,柳长卿眼前一亮,“匕首是太后娘娘的,她让我拿去销毁,我没舍得,就偷偷藏在了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