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进攻，苏盘选择从左侧突破。他连续做了两个节奏转换，贺寻几乎没有上当。等他真正启动那一下，贺寻早已封好路线，苏盘强行往内挤，靠着身体制造一点空间后起跳出手，结果球被盖得干净利落。
“一个。”贺寻低声道，指头竖起。
苏盘咬了咬牙，没有说话。他不气馁，反而在思考。他的速度，在今天看来，并不绝对有优势。对方太熟悉这一套了，节奏再快也只是花招。
第二球，他假装要往右突破，却忽然一个胯下换手，极快地后撤步，腾空投射——
球磕到篮筐前沿弹了出去。
“两个。”
苏盘沉下心来。他不是不准，而是时机掌控得不够老练。贺寻的压迫性防守逼得他出手时机总比平常快一点点，就是这“一点点”，让他的节奏全被扰乱。
他深吸一口气。不能再按照自己的习惯来出招。对付高手，要反着来。
第三球，他缓缓运球，几乎让人以为他已筋疲力尽，突然一个虚晃，身体后仰，假装投篮的同时顺势转身切入右侧空位，这次贺寻略慢半拍，想封盖却已来不及。
球稳稳打板入筐。
“一个了。”苏盘嘴角扬起。
贺寻点点头，没有说话，但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许。
第四球，苏盘试图利用刚才的成功套路进行同样的切入，但贺寻明显有所预判。刚一启动，就被封得死死的。苏盘勉强转身，球却被掏出界外。
“别想重复套路对我管用。”贺寻淡淡说。
“下次我换新的。”苏盘盯着他，眼里没有笑意，只有战意。
第五、第六球，苏盘各中一个。第七球被帽，第八球勉强上篮不中，第九球是一个漂亮的急停中投——命中。最后一个，他试图以假投真突完成终结，贺寻却如鬼魅一般贴上来，逼迫他仓促出手，球弹框而出。
五中十。苏盘气喘如牛，但眼里却没有丝毫沮丧。他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下的极佳表现。他刚才每一次出手，几乎都像是一次赌博，而贺寻的防守让他体会到了真正高手的“阅读能力”——那不是简单的防守，而是一种对动作与意图的洞察。
现在，轮到贺寻进攻了。
“我的回合。”贺寻拍了拍球，似笑非笑，“准备好被剥皮了吗？”
“你进一个我就脱一层。”苏盘迎了上去，虽然嘴里在开玩笑，身体却已进入最高戒备。
第一球，贺寻起手如风，一个假转身顺势低位转入内线，动作极其流畅。苏盘明明提前判断对了方向，却被他强行用身体顶开，硬上得分。
“一个。”
第二球，贺寻没有突破，而是直接一个后仰中投——稳稳命中。
“两个。”
苏盘感到压力在累积，像一根根隐形的绳子勒紧呼吸。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动防守了，要主动出击，要干扰对方的决策，不然这一轮他将被彻底压制。
第三球，苏盘果断贴身逼抢，贺寻的假动作刚一做出，苏盘便扑上封挡。对方果然受扰，出手偏出。
“我说过，我会反应。”苏盘冷冷地说。
第四球，贺寻选择了一个极其规整的三威胁持球站位，观察着苏盘的重心。这一次他没有急着启动，而是在等。
等苏盘先动。
那种被“看透”的感觉再次袭来，苏盘强迫自己不露出破绽。但他知道，高手之间很多时候不在动作，而在意志。
终于，贺寻动了。一次轻巧的虚步过后，他用几乎不可察觉的变向切入，闪电般冲破防线，得分。
“你急了一点。”他说。
“我故意的。”苏盘嘴硬，实则心中焦躁如潮。他的防守已发挥到极致，但还是无法压制对方稳定的得分。
第五、第六球都被贺寻拿下。
“六个。”对方淡淡开口，表情没有变化。
苏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的眼神不再锐利，开始显出血丝，肌肉疲惫到极限，背部开始剧痛。但他咬着牙，站在原地，像一棵风中不肯倒下的老树。
他不是为赢才站着的，他是为了不倒。
第七球，苏盘终于赌对一次方向，一个抢断，迅速反击却上篮失手。贺寻只是笑了笑，把球捡回来。
“你很有韧劲。”他说。
“我不靠夸奖活着。”苏盘冷冷回答。
这一刻，他已经不再害怕对抗，不再担心被打败。他唯一在乎的，是这场切磋，他的极限，他的成长。
他们继续打下去，分数已不重要。每一次攻防都是一次新战争，每一次得分或失误都伴随着某种灵魂上的撞击。球馆灯光开始微微暗淡，天色也慢慢沉下。
贺寻站得不远不近，一种近乎完美的距离——既能封锁苏盘的投篮，又能及时应对突破。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击的猎豹，目光死死盯着苏盘的胸口，而不是球。
苏盘心里清楚，这种防守强度，容不得半点迟疑和虚招。
他脑中快速分析着对方之前的反应节奏。他知道，只要自己敢在正确的时间切入，贺寻的防守也不是无懈可击。可问题是，要打穿这一层防守，就必须孤注一掷。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球员，但现在，他必须要赌。
“你想突破我？”贺寻低声问，嗓音带着一丝讽刺，“你确定你那条腿，还撑得住最后的起跳？”
苏盘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垂下重心，双手护球，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他像一头沉默的野兽，在风暴前潜伏。
忽然，他动了。
一个极快的向左变向，脚步迅猛而果断，几乎是在瞬间就突破了防线的边缘。贺寻随即跟上，身影如影随形。
苏盘低头冲向篮筐，他的心跳加快，每一次膝盖的弯曲都像是在燃烧。他能感觉到贺寻的气息，几乎贴在自己背后。篮筐就在前方，他知道他只剩一次机会。
他选择起跳。
空气像是突然凝固了。那一瞬间，他甚至听不到观众的声音，也听不到球馆上方通风口的嗡鸣。他只听到自己的心跳，重重地，咚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