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昆城高铁站，夕阳把出站口的玻璃幕墙染成一片暖金。
滕子京走在最前面，黑色风衣下摆随着脚步轻轻扬起，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霸气，
身后跟着的邓州毅拖着两个行李箱，另一只手牢牢牵着余倩倩——
到了昆城，余倩倩像是挣脱了无形的束缚，眉宇间的局促淡了许多，整个人都松快下来。
昆城的风比q市柔和，没那么刺骨。
余倩倩穿了条水洗白的牛仔裤，配一件浅灰色短板针织衫，
V字领下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只是长途奔波让皮肤透着点干燥的红。
她拖着自己的小行李箱，亦步亦趋跟在滕子京身后，眼角的余光总忍不住往邓州毅那边瞟——
这两天相处下来，那晚他冷若冰霜的样子早没了踪影，此刻低头听她说话时，
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温和得让她有些恍惚，像做梦似的。
到了停车场，那辆玛莎拉蒂停在显眼处，流线型的车身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邓州毅先打开后备箱，把行李箱放进去时发出“咚”的轻响，
转身正要给滕子京开车门，却听对方道：“我坐后面，你来开车。”
邓州毅没应声，退一步伸手打开后排车门，抬手护在车顶，
等滕子京弯腰坐进去，关上车门才打开副驾驶车门道：“倩倩，上车。”
余倩倩盯着百万豪车，手指捏着衣角有些局促——长这么大，她还是头回离这么贵的车这么近。
“快上车，”滕子京在后座催了句，“等会儿还有个饭局。”
余倩倩身子一僵，愣了半秒。邓州毅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上车吧，别紧张。”
她这才低着头坐进去，一想到饭局上可能全是不认识的人，
只有自己一个生面孔，手心就冒起汗来，双手在膝头绞成一团。
邓州毅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坐下，见她低着头没动，伸手想去拉安全带，余倩倩像被烫到似的往旁边缩了缩。
“帮你系安全带。”他的声音沉了沉，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温和。
“喔……我自己来。”余倩倩慌忙抬手，指尖笨手笨脚地勾住安全带，
金属扣“咔哒”一声扣上时，她的脸已经红透了。
滕子京在后座看得一清二楚，感觉自己像个亮晃晃的电灯泡，
赶紧掏出手机掩饰尴尬，划开屏幕，给江程煜拨了个电话。
铃声响到第三声，那边接了起来，背景里隐约有打印机的声响。
“喂，京爷。”江程煜接通电话。
“我们回来了”滕子京言简意赅。
“你们这是到昆城了？”江程煜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刚从忙碌中抽离的微哑。
“嗯，”滕子京靠在椅背上，“你今晚有空吗？一块儿吃个饭。”
“好……”江程煜的回答听着有点漫不经心。
滕子京挑眉：“实在要是忙，不用这么赶。”
“没事，就是一个项目的工程图在改，不耽误。”那边顿了顿，补充道。
“老地方，七点见。”滕子京抬手看了眼时间，“现在五点，我回公司一趟，到点直接过去。”
“好的，京爷。”江程煜应道。
挂了电话，车里又安静下来。
邓州毅双手稳稳握着方向盘，玛莎拉蒂像一道黑色闪电，
灵活地穿梭在晚高峰的车流里，超车、变道都透着股利落劲儿。
到了丰腾国际楼下，滕子京推开车门：“你们先去休息，我上去处理点事。饭局我自己开车过去，不用来接。”
话音未落，车门“砰”地一声关上，他已经大步流星走进了写字楼，背影挺拔得像棵松。
邓州毅发动车子，余倩倩才小声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家。”他侧过脸，嘴角噙着点浅笑道，“洗漱一下，等会儿见江总，总不能带着一路风尘去吧？”
余倩倩的脸“唰”地红了：“你…家啊？”
邓州毅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补充道：“是丰腾国际的私人公寓，京爷给我的，就我一个人住。
我妈还在滕家帮佣，她不知道这儿事——要是让她知道我偷偷收下京爷的房子，非揪掉我耳朵不可。”
余倩倩眨了眨眼，小声问：“你妈妈经常揪你耳朵吗？”
“也不是，”邓州毅笑了笑，眼里却倏地掠过一丝落寞，像被风吹灭的烛火，“开玩笑的。”
话音刚落，脑子里刚才闪过母亲红着眼揪着他耳朵，
“你个不省心的东西，给我跪下。”让他在滕君昊面前跪了下去。
“呸，你还想正常谈恋爱，你配吗？”那声音，像根刺，就在余倩倩闹着跳楼自杀的晚上。
车子很快驶入丰腾国际私人公寓区，车窗扫码的瞬间，电动栏杆“咔嗒”一声自动抬起，缓缓放行。
道路两侧的公寓楼灯火渐次亮起，米白色的外墙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
楼下的景观灯勾勒出灌木丛的轮廓，透着低调的奢华。
邓州毅将车稳稳停在专属车位，拉上手刹时，余倩倩正望着窗外一排排整齐的公寓出神。
他先下车从后备箱拿出她的行李箱，绕到副驾驶这边打开车门，然后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柔声道：“到了，跟我走吧！”
余倩倩的指尖被他掌心的温度裹着，轻轻“嗯”了一声，亦步亦趋跟着走进单元楼。
大堂里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映得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
邓州毅牵着她直奔电梯口，伸手按下上行键，屏幕上亮着的数字正一层层缓缓下降。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邓州毅拉着她走进去，径直摁下顶楼的按钮。
镜面墙壁映出两人的身影，余倩倩看着自己紧抿的嘴唇，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顶楼很快就到了。出了电梯，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邓州毅在一扇深色木门前站定，指尖在密码锁上轻轻一按，“嘀”的一声，门锁弹开。
“进去吧，”他侧身让她，“左边是浴室，你先洗个澡缓一缓，我去给你切些水果。”
余倩倩走进屋子，目光扫过客厅——浅灰色的布艺沙发，原木色的茶几，
墙上挂着一幅极简风格的水墨画，整体布局简单却透着设计感，简约里藏着大气。
她站在玄关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脸颊微微发烫。
邓州毅换好拖鞋，回头见她还站在原地，忽然想起什么，挠了挠头：“哦对了，不好意思，家里没准备你的用品。”
他拿起手机快步走到窗边，拨了个电话，语气干脆：
“丰腾国际私人公寓A栋8号顶楼，马上送一套女士洗漱用品过来，要最好的那款。对了，再加两双拖鞋，36码。”
挂了电话，他转身走进开放式厨房，打开冰箱拿出草莓、蓝莓和芒果，在水槽里仔细冲洗。
水流哗哗作响，衬得客厅里格外安静，余倩倩望着他弯腰洗水果的背影，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
邓州毅端着果盘出来时，正撞见余倩倩盯着自己发呆。
他把果盘放在茶几上，在她对面坐下，挑眉笑道：“过来坐啊，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
余倩倩低下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就是觉得……这一切都好不真实。”
从老家的堂屋到这亮堂的公寓，从父母的反对到此刻的平静，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那你相信一见钟情吗？”邓州毅忽然问，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
余倩倩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攥着衣角，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沉默片刻，她忽然抬头，眼里带着点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穿36码的鞋？”
邓州毅起身拉着她坐进沙发里，自己则蹲下身，轻轻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有些烫，声音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不瞒你说，那天……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看到的。”
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避开她的目光，低声道：“我以前一直信我妈的话，觉得自己这种人，不配成家，不配爱人。
所以这些年，就只是……活在当下，接触过不少女人……自然，看到你的脚时，了解的尺码。”
“不少女人”四个字像根针，余倩倩猛地抽回手，指尖发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邓州毅的心跟着一沉，急忙解释：“如果你嫌弃我，我可以向江总说清楚。你要什么补偿，我都会答应你。
我只希望，你别再伤害自己。之前是我混蛋，无心伤你。”
他停顿了几秒，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抬头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如果……如果你不介意，从今往后，我邓州毅只会对你一个人好。
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全断干净。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话音刚落，门铃“叮咚叮咚”响了起来。
邓州毅如释重负般站起身：“应该是你的用品到了。”
他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就见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拎着几个袋子站在门外。
“邓助，您要的东西。”年轻人恭敬地递过袋子。
邓州毅接过：“吴经理，麻烦了。”
“应该的，部门还有事，我先回去了。”吴经理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邓州毅关上门，拿着袋子回到客厅，从里面拿出一个粉色的鞋盒子，拆开包装把棉拖鞋放在地上。
他再次蹲下身子，伸手想去脱余倩倩脚上的运动鞋，吓得她连忙往后缩：“我自己来就好，怎么能劳烦你……”
“以后我会每天帮你换鞋、洗脚、做饭。”邓州毅按住她的脚踝，
语气认真得不像开玩笑，“这些事都有第一次，今天，就从换鞋开始吧。”
他的修长好看的手指，抽开鞋带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地帮她脱掉鞋子，将她的脚放进柔软的棉拖鞋里。
那一刻，余倩倩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忽然觉得，这场不真实的梦，好像有了点温热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