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灰色的夜空干净澄澈，皎皎明月下白云只扯出三四根细长的平行线条，参差流畅。月亮漂在江面，仿佛是钱塘的一线江潮倒映在九天。
那晚没有星星。
她就这么伏在文白景肩膀，滚烫的繁星划破杳杳夜色落在文白景的肩头，烧的许多七零八落的烫洞。
周遭是一片静寂，只有她细若蚊呐的饮泣声。
文白景紧紧拥着她，在她耳畔低声询问：“蓁蓁，我是不是来晚了？”
她声音含混不清：“没有。”
叶蓁蓁停止了抽抽嗒嗒的哭泣，一字一顿地回他：“你没有来晚，我终于等到你了...”
文白景哽咽的好一会儿，没有作声。
她抬起噙满星光的眸子，借着车窗外闪烁不定的霓虹看见他藏在眼底的欲言又止。
叶蓁蓁只好顾左右而言其他，岔开话题。
冲他浅浅一笑，眼眶里的星星也随着她的身子一起颤动，避重就轻的柔声说：“今天我差点儿犯错了，明天会不会被通报批评呀？”
文白景沉默许久，将她揽入怀中，长长叹了口气，嗓音又沙又哑，“叶蓁蓁，对不起。”
可他终归是来了，她也终于等到了。只要他来，就永远不会晚。
叶蓁蓁的情绪百转千回，眉梢还挂着一抹残留的笑意，真诚如许的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永远不要和我说对不起，好不好？”
“好。”文白景额头轻轻蹭着她额间，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如果说今夜之前她还有一丝怨怪，心里还存着些许耿耿于怀，但在车门打开看见文白景的一霎那，除却感动和温暖再无其他。
抓着过去的失望不放手，伤人亦伤己。
回到观澜居，她站在阳台仰面望月。
今夜月亮也是下弦月，却是那晚不可比拟的惊天撼地之美。
千余年前晚唐的那轮明月与今夜相同吗？于明月而言或许是一般无二，对叶蓁蓁来说千年前的月亮与她何干？
她只看见今晚的月色，月如钩却不冷清，身侧有良人相伴。今后这月亮的阴晴圆缺月升月落，有他在侧就是完满。
文白景洗好澡出来，见她浴在皎洁的蟾光里，朦朦胧胧的月色攀在她身上，出水芙蕖说的应是她。
不知何时天仙又饮的酩酊大醉，撕碎白云扬下零零落落的雪花。
文白景拥有了尘世间的第三种绝色。
他缓步到叶蓁蓁身边，脸上泛起淡淡笑意，语气中带着春日和风，“傻站在阳台冷不冷呀？”
她顺势往他怀里扑，耍赖让文白景抱她回房。
叶蓁蓁挂在他身上，拐弯抹角的同他绕圈子说：“文总，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呀？”
文白景太了解她的小心思，心知肚明的逗她：“那要看你怎么表现了...”
“我和你说正事，能不能放我一马...”叶蓁蓁冲他撒娇，轻言细语的说：“保证没有下次了，好不好嘛……”
他低下头，鼻尖有意无意的蹭在她耳际，兴味十足的同她咬耳朵，“我和你说的也是正事...”
他们从未心平气和谈论过那一夜，叶蓁蓁不敢重提噩梦般的旧事，文白景舍不得让她再揭伤疤。一个不敢问你为什么失约，一个不敢提那天你怕不怕。
自2013年1月3日起，叶蓁蓁再也没有做过关于那夜的噩梦。
文白景没有失信于她。
第二天门店工作群里区域经理发了一则提醒，各店员工下班聚餐要尽可能注意安全。
没有指名道姓说出来，就可以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至少比社死强。
第二天上班，夏桐蹦蹦跳跳凑到她身边，拉着她问东问西，“我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叶蓁蓁有点怵这个半仙，目不斜视的看着电脑拉调拨数据，拿她没办法，“你的好奇心呀，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嗯…”夏桐抓耳挠腮的想了一下，伸出食指轻点下巴，“昨天车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
叶蓁蓁滑鼠标的手顿了一秒，面不改色的打趣她：“要说不对劲也是你，看见陆总花痴成那样，小心我告诉你男朋友。”
夏桐冲她做了个鬼脸，“你肯定不会说的，我先去站岗了...”边说边活蹦乱跳的跑开。
午饭时，夏桐又凑近她身边，神秘兮兮的说：“我知道昨天哪里不对劲了。”
叶蓁蓁怔愣了数秒之久，不由自主的问：“哪里不对劲了？”
“我觉得你和陆总之间不对劲！”夏桐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打量她，“你们两个人好像很熟的样子。”
倒也没有太熟，只是略微有点熟。
不知为什么，叶蓁蓁害怕被人看出来和文白景之间的关系，心里又希望旁人把他们扯到一起。
很矛盾。
叶蓁蓁无奈的摇摇头，跟着她不着调起来，打趣道：“你是不是看上陆总了？故意来套我的话？”
夏桐没料到被叶蓁蓁反手将了一军，急忙磕磕巴巴的否认。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倒也不足为奇。
临下班前，钟离发来微信说心情不好，需要叶蓁蓁陪她聊聊天。
自叶蓁蓁生日后钟离近几日如同消失了一般，不发朋友圈，也不像之前和叶蓁蓁分享琐碎的日常。
好几次想问钟离发生什么事，都被钟离支支吾吾搪塞过去。
今天钟离情绪失落主动找她作陪，叶蓁蓁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下班后，钟离带叶蓁蓁来到城西护城河边的酒吧街。
这里基本上都是静吧。
叶蓁蓁实在不想进酒吧，基于之前夜场的工作经历，对一类场所属实不感冒，她面露难色的说：“钟离，我们能不能不去酒吧...”
进酒吧不喝酒肯定是说不过去，而喝酒对她而言比中药还难喝。
钟离见她顾虑重重，忙解释：“你放心吧！这是我同学的男朋友开的酒吧！不会遇见不好的事情。”
又补充道：“你不想喝酒也没事，进去陪我坐着就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叶蓁蓁再无拒绝的理由。
走进去酒吧，驻唱歌手正在唱民谣。
两人点了鸡尾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蓁蓁，最近你男朋友那么多应酬，你都不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