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朱瞻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知道,这意味着他必须与张德海,进行一场致命的周旋。
一场,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的周旋。
“你们打算,如何引他去?”
朱瞻基抬头,看向白宇和苏子衿,眼中充满了疑问。
苏子衿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就要看,殿下能为我们提供多少‘筹码’了。”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本被白宇紧紧握住的账册上。
白宇的心头,猛地一跳。
他知道,苏子衿的谋划,远比他想象的要深。
这本账册,远不止是扳倒张德海的证据,它更是一把双刃剑,足以搅动整个京城的风云。
而现在,这把剑,即将出鞘。
藏书阁内的灯火,在夜风中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白宇将账册收入怀中,手指轻抚着那黑油布的触感,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这不仅仅是一本账册,它是一把利刃,足以切开京城官场的腐烂肌理,甚至,可能牵动龙椅之下的暗流。
“殿下,观星台的地形图,烦请刘公公尽快送来。”
苏子衿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她看向太子朱瞻基,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命令。
朱瞻基脸色复杂,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此事,本宫会安排。”
他强压下心头的不适,语气变得沉稳了几分。
“不过,张德海生性多疑,想要引他亲自前往观星台,绝非易事。”
“观星台守卫森严,除了他最信任的几名心腹,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白宇沉声开口,补充道:“且他豢养的那些死士,各个都是亡命之徒,一旦察觉异样,便会玉石俱焚,销毁所有罪证。”
苏子衿的目光,落在白宇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白指挥使,你可是锦衣卫的头号人物,难道连这点困难,都无法克服?”
白宇没有回应她的激将,只是平静地说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若无万全之策,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苏子衿轻哼一声,转过身,缓步走到书架前,指尖轻轻拂过一本本古籍的封面。
“要引张德海,自然要从他最看重的东西下手。”
“他最看重什么?”
她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自言自语般地问道。
朱瞻基犹豫片刻,低声说:“权势,财富,还有……父皇的信任。”
苏子衿的指尖停在了一本《易经》上。
“不错,三者皆是。”
“但其中,最能让他方寸大乱的,是哪一个?”
白宇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是财富。”
“他的权势,依赖于圣上的信任;圣上的信任,也需要他不断地为其搜刮财富。”
“财富,才是他一切的根基。”
苏子衿转过身,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
“正是如此。”
“张德海的财富,不仅是他贪墨所得,更是他勾结朝中官员,培植党羽的资金来源。”
“一旦这笔财富出现问题,他所有的部署,都将瞬间崩塌。”
她走回到桌前,从白宇手中接过那本账册。
“这本账册,就是我们最好的‘筹码’。”
“我们不需要将它全部泄露,只需要泄露其中一小部分,便足以让张德海寝食难安。”
“泄露何人?”
白宇问道。
苏子衿翻开账册,纤细的指尖,停留在其中一页。
“兵部尚书,王振。”
朱瞻基和白宇的脸色,同时微变。
王振,乃是张德海的心腹,也是朝中数一数二的权臣。
泄露他的罪证,无异于直接向张德海宣战。
“王振与张德海的关系,最为密切。”
苏子衿平静地解释。
“若王振的罪证被泄露,张德海必然会认为,是有人在针对他。”
“而且,王振所涉乃是军械采买,以次充好,此事一旦败露,足以动摇军心,甚至影响边防。”
“这等罪名,即便张德海手眼通天,也无法轻易压下。”
“他必然会急于灭口,或者转移更重要的证据。”
白宇的眉头紧锁。
“如何泄露,才能确保张德海得知,又不引起其他人的警觉?”
苏子衿的目光,看向朱瞻基。
“这就要看殿下的手段了。”
“殿下可否,在与张德海私下会面之时,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些关于王振的‘风声’?”
朱瞻基脸色微白。
“我?”
他与张德海的每次会面,都小心翼翼,生怕露出任何破绽。
现在,却要主动去撩拨这头凶兽。
“殿下不必惊慌。”
苏子衿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只需要表现出,你从某个‘不知名’的渠道,听闻了一些关于王振的传闻。”
“你可以表现出担忧,或者不经意地提及,最近有传言,说王振在军械采买上,似乎有些猫腻。”
“切记,不可提及账册,也不可表现出你已经掌握了证据。”
“只是‘传闻’,‘担忧’,‘不确定’。”
“以张德海的警觉,他必然会立刻去查证。”
白宇沉吟片刻,点头道:“此法可行。”
“张德海对自己安插在朝中的棋子,向来掌控欲极强。”
“一旦王振出现问题,他必然会亲自出面,甚至亲自去查证。”
“而他查证的重点,必然会放在观星台。”
“观星台不仅是他的秘密金库,更是他与王振等心腹,私下会面的地点。”
“他会去观星台,确认账册是否安全,或者,转移部分重要的东西。”
苏子衿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正是如此。”
“殿下,你需要在传递消息的同时,为张德海制造一个,必须亲自前往观星台的理由。”
朱瞻基紧咬着嘴唇,思索片刻。
“观星台,对外宣称是本宫命人修建的。”
“我可以借口,最近有异象出现,需要张德海前往观星台,为本宫卜算吉凶。”
“或者,以观星台的日常维护为由,要求他亲自去查看。”
苏子衿摇了摇头。
“这些理由,太容易被识破。”
“张德海不会为了这些‘小事’,亲自前往。”
“他只会派他的心腹。”
“我们需要一个,只有他亲自去,才能解决,或者才能安心的理由。”
白宇的目光,落在苏子衿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这个女人,心思缜密,几乎将张德海的每一步反应,都算计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