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还没进屋，贾张氏已经迎出了门。
“秦淮茹，怎么样，借到钱了吗？我可听说了，闫老抠家和刘胖子家都已经办好了。”
秦淮茹顿了一下，接着拨开贾张氏，进了屋。
“棒梗的事情也差不多了，八百块钱，我托关系找的后勤部一个主任。”
“都找关系了，怎么还花那么多钱？！”
贾张氏追进来问道。
“轧钢厂不收，只能去外面找，不花钱，怎么办？明儿一早我就得将钱带过去，中午就能拿回入职表。”
“是什么工作，你知道吗？”
“肉联厂装卸工。”
“肉联厂？好啊！这个工作好。”
贾张氏大喜。
能到肉联厂工作，以后家里就不再缺肉。
这个钱花得值。
第二天中午，秦淮茹顺利拿到了工位，开了证明，火速去了邮局，然后将信邮寄给了棒梗。
时间转眼过去了半个月。
这天下午，两个风尘仆仆的消瘦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
远看像个乞丐，近看还不如乞丐。
但是，这副穿着和容貌难以掩饰两人严重的兴奋。
两人同时扔下行李，忍不住跪在了门口，然后仰天大喊。
“哈哈，我终于又回来了。”
“哈哈，终于回来了。”
听到声音，前中院的人都吓了一跳，不少都看向了院门口。
早就收到消息的三大妈快速冲了出来，看到跪着的两人，有点不敢相认。
“解旷？”
三大妈试探地问了一句。
“妈，是我！”
闫解旷努力忍着，可还是没能忍住，扑在三大妈脚下，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你怎么成这样了？”
三大妈看着本就不胖的闫解旷，变得瘦骨嶙峋，手都在颤抖。
“妈，我饿！”
“好好，妈这就给你下面条吃。”
三大妈急忙扶起闫解旷，拽着行李就往家走。
院里人也是连连惊叹。
“没想到乡下还是那么苦，你看给饿的。”
“是啊，以前就瘦，现在感觉风大点就能将人吹倒。”
“哎，看来我也得早做准备，不能让我家老大下乡。”
“确实。”
“哎~这是刘光福？”
“肯定是了，他和解旷一起走的，听说在同一个地方插队~”
“看来也饿得不轻，都脱相了。”
“是啊！”
众人议论着，却没一个上前扶的。
刘光福也眼巴巴地看向院内，好似等待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可是，左等右等，都没见二大妈出来。
这时，院里人好似也注意到了刘光福的尴尬，立即有人提醒。
“刘光福，别跪着了，你爸妈已经不住这个院子了，搬到你二哥那个院子去了。”
“搬了？”
刘光福有点不敢相信。
“对啊，你刚走没几天，你爹就搬走了，把房子卖给了王铁蛋，又在你哥那买了两间房。”
“哦哦，谢谢赵婶。”
刘光福也不再犹豫，起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听到消息的贾张氏急匆匆跑了过来。
“光福，见到我家棒梗了吗？你都回来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我哪知道，又不是一个地方。”
刘光福提起行李，转身就走。
贾张氏跑到院外，望着胡同口，心里焦急得不行。
这都半个月了，按理说，棒梗也该回来了，可至今为止，连封信都没有。
东北盘锦。
棒梗平躺在大通铺上，手里紧紧攥着入职通知，眼泪叭叭的往下流。
委屈、愤怒，还有无奈。
十天前，棒梗拿到信的第一时间，就跑到大队部提交了回城申请。
结果，让大队干事一句“等着”打发了。
七天前，棒梗见同屋有人打包行李回家，又充满期待的到大队部打听情况。
结果，等来的仍然是一句“等着”。
棒梗不死心，问要多久，对方直接拉开了抽屉，抱出一沓申请拍在了桌上，少说二百多份。
三天前，知青点通知，让他去大队部报到。
本以为是申请通过，马上就可以回城。
殊不知，是上百个申请的人，一起在院子里挨训，一起挨训的还有大队部的领导。
国家建设的关键阶段，北大荒正是用人之际，居然想当逃兵。
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还有没有奉献精神了？
一通道德大棒甩了下来，棒梗脑袋嗡嗡的。
这场面，太熟悉了。
小时候，每次开全院大会，都有类似的话。
熬了三天，也就是今天，棒梗不死心，忍痛买了些礼物去大队部，想走走关系。
结果好巧不巧，刚好遇到公社下发通知。
三年内，盘锦所有的知青大队，每年只允许五十人离开，同时重点标注，只有那些工作积极，表现突出的知青才能申请。
像那些偷奸耍滑、完成不了既定任务的知青，申请了也白搭。
这已经快把棒梗的名字写出来了。
整个盘锦知青大队，谁不知道他贾梗干活不行，偷懒第一名。
棒梗回来就躺到了床上，犹如行尸走肉。
不过，他还是有点聪明劲的，从秦淮茹那继承而来。
突然，棒梗想到了那个知青回城政策，急忙爬起来，找出了那种报纸，细细钻研起来。
“招工、考试、病退、顶职、独生子女、身边无人、工农兵学员。”
在这些回城条件里，棒梗凝视着“病退”两字好久，还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在他理解，病退就是干不了活。
以前也装过病，头疼，身体不舒服，结果只装了两天，就有大夫过来检查，一看没事，立即挨了一顿胖揍，还两天没给饭吃。
所以，棒梗不敢再装病。
要玩就玩真的。
想了一圈，棒梗将目标放在了自己腿上。
拿起了顶门棍，咬着牙举了三次，始终没敢下手。
敲不断，白受罪。
就算敲断，万一让大队部的人发现，他是自残，肯定不会放人。
更惨的是，万一治不好，他这辈子就完了。
接下来两天，棒梗一边干活，一边想着病退的方法。
什么误吃毒蘑菇、摔下树，甚至找茬干一架。
想破脑袋，最后，他从吃毒蘑菇上面悟出了一个绝招——装疯。
于是，三天后的一个晚上，吃着饭的棒梗突然就开始了自己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