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短五分钟，双方的态度就已经于无形中交锋过了。
当然这里的双方指的是贺老爷子代表的贺家和贺巡，至于应离，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当个陪衬就够了。
此时应离正坐在贺巡的旁边，贺巡把佣人端上来的茶推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这动作，不用吩咐，就算是再笨的佣人也不会让贺巡跟前没有茶水。
第二杯茶被奉了上来，“小巡，你尝尝这茶叶怎么样，喜欢的话就拿回去。”贺老爷子跟着说道，只问他喜不喜欢，半分不提这茶叶一两千金的价钱。
贺巡喝了口便是道：“还成，挺不错的。”
“你喜欢？”贺老爷子问。
贺巡看了一眼应离，他才放下茶杯，眉梢微微挑了下，纤长的手指却是摩挲着杯盏的边沿。
他知道这人素来爱酒，既然露出这个神情就说明这茶叶合他心意，贺巡眸子里泛着柔光，又多看了眼才道：“嗯，蛮喜欢的。”
“是吗？可我记得小巡你一直不喜欢喝茶来着？”
贺老爷子绝不是等闲之辈，自打看到贺巡的第一眼他就察觉出了不对。
秦渊和贺巡之间本就有不少差异，哪怕不用看这些个人喜好，单看他现在身上这等威势，就不是贺巡会拥有的。
毕竟主基调还是校园小说，就算是反派，贺巡也最多是阴沉冷戾了些，还没到足以让年过半百风风雨雨全经历过的贺老爷子觉到忌惮。
而秦渊，他本就是一国之君，现在身上又满含法则能量，那些威势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并非刻意为之，只是习惯了身处高位，所以比起让人抵触，他体现在举手投足间的高高在上给人的感觉更多的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因此，贺老爷子的语气里藏着怀疑，应离垂眸又端起了杯子，只是在拿起之前用指尖在案几上轻点了下。
堂内除了贺老爷子和贺巡，有资格说话的也就贺胜年几人，所以还算安静，应离这一下轻得没发出任何声音，但对于贺巡来说，要起到的提醒作用已经足够了。
应离只是小幅度动作，注意力几乎全放到他身上的贺巡就能第一时间注意到。
“可能是因为二次分化，我感觉有很多习惯都和之前不一样了……”贺巡借着二次分化的事解释道，这理由相当合理，加上他身负天道力量，刻意营造值得人信任的气氛就轻松过关了。
贺老爷子笑着扯起了家常，贺巡提起了二次分化，贺胜年便顺势开口把话题引了过来。
不过他不是对着贺巡说的，而是冲着应离，他挂着一副虚伪至极的笑：“温南楼同学好像也和小巡一起二次分化了吧？”
他话音没落，贺巡就冷冷地看了过来，贺胜年朝着他加深了笑容。
“关于二次分化的话，你是不是更该和我聊啊？”他语气没有起伏地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贺胜年这个畜生他自然是一丝关注都不想给，但贺巡更不想他去恶心应离，所以他才把他的话头接过来和贺老爷子说到了一起。
贺胜年也要顾忌贺老爷子，现下应离也用不着回答他的问题了。
那边的话题顺着二次分化眼看着就要过渡到联姻的事了，应离神色淡淡地听着，才听到楚向焓的名字，他正打算凝神细听，和他中间隔了贺巡的贺嘉裕却是忽地出声。
话题是接着贺胜年的：“听说南楼同学是alpha二次分化成了beta啊？真的吗？”
“嗯。”应离给了肯定的答案。
“那会不会有很大的落差感啊？你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有什么感觉，方便说给我听听吗？”贺嘉裕眯了下眼睛，问道。
“不方便。”
贺巡抽出注意力，冷眼看过去，像是应离的代言人一样替他把讨厌的问题全挡了下来。
不光是挡下来，碰到挑衅不反击回去那就不是他了，贺巡睨了贺嘉裕一眼，道：“有这闲心不如关心下自己手里的东西吧，不会再过几个月，我就抽不到正华了吧？”
正华是国内第二大的烟草牌子，贺家和正华之间的生意最近交给了贺嘉裕打理，条件方面一直没谈拢。
贺巡一针见血，贺嘉裕脸色立马就难看了下来，对面拉拉扯扯还不是压利的意思，那架势明显就是找好了下家抻着他们。
这条线交给他的时候就岌岌可危了，他用尽了手段也只是没让谈判崩掉，想让对方回心转意的可能性根本是微乎其微，贺巡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学生，也就会说风凉话了。
他在心底暗骂着，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他假笑着正要接话，贺巡就已经转过去和贺老爷子说起了话。
“我就直说了，我不会联姻，现在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贺巡沉声说道：“我会和南楼结婚，一生都在一起。”
“你说你要娶这个beta？！”贺胜年还是没控制住自己，指着应离叫道。
贺巡皱起眉，不满意他的用词，更不满意他的动作，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贺老爷子就先道：“胜年，注意你的礼仪，有什么事也过会儿再谈。”
贺老爷子这么说，最后一句也是说给贺巡听的。
联姻的事情本也没有定下，这种事定下之前犯不着大肆宣扬，尤其是如今这个一定会起争执的情况，那就更不必在太多人面前讨论了。
“小巡啊，听爷爷的，在家里多待待，发生了什么事都慢慢讲。”
他没留贺巡接话的时间，又道：“对了，分化成enigma要带的抑制装置我命人做了新的，你说不要指环就还是做了颈环，样式随你喜欢，想要别的尽管说。
但不管什么样式，都没有把人束缚住的道理，太不像话，那成什么了，你就戴这个，里面什么都没有，不用顾虑，反正你姓贺。”
“多谢爷爷了。”
贺巡说了句，就从下人端上来的托盘里取出了那条起不到任何抑制作用的颈环。
样式上和相关部门的没有太大区别，连字样和标志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在布料质感就高下立判了，贺巡捏在了手里摆弄了两下。
贺老爷子的视线就落在了应离身上，他看得出贺巡的变化，便是也看得出应离的气质也绝非寻常。
那不像是会出现在一个学生身上的淡然，贺老爷子年逾七十，一双眼睛却半点也不浑浊，反而亮得出奇，他盯着应离，刻意默不作声。
每个人被别人长久注视的时候反应都并不相同，从反应上就能看出一个人大致的性格。
或是逃避或是回视，对应的大致就是自卑和自信，但应离哪个都不是，他不打算和这位老爷子玩什么比拼气势的游戏。
“贺老先生有事？”应离悠然的放下才端起来还没送到唇边的茶盏，还没看过去声音就先到了。
“只是觉得南楼你气质也和听说过的不大一样。”贺老爷子说，“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应离笑笑，道：“当然不介意。要说气质不同的话，可能也是因为二次分化吧。”
提起二次分化，在场所有人不由自主就想到了他的第二性别，贺老爷子眼里闪过一缕失望，其余的不是轻蔑就是同情，好像成了beta就自动沦为了最底层一样。
一直没插话的贺决到底是没忍住，张扬的声音响起：“一个beta想嫁给巡哥是不是太扯了。
巡哥本来就是强大的alpha，现在成了enigma，当然要娶最漂亮最优秀的omega了。”
“贺决。”贺巡寒声道，他面色不虞，语气里的斥责和警告分外明显。
贺决一向是最崇拜贺巡的，他腾得一下站了起来，紧张得攥了下拳头，但没等到下一句，就见对面的青年拿过巡哥手里的颈环，然后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