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卓走后,王建国就开始了生产队、供销社、砖厂的三点一线的生活。
清晨,当第一缕晨光还未完全穿透薄雾,他就已经出现在生产队的田头,查看稻苗的生长情况,与老农们商讨着田间管理的细节。
白天,他穿梭在供销社和砖厂之间,一边忙着盘点货物,确保供销社物资供应充足,一边关注着砖厂的生产进度,解决各种突发问题。
夜晚,他常常在砖厂的办公室里挑灯夜战,整理一天的工作记录,规划第二天的任务。
基本上吃住都在供销社或者砖厂,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何雨水也是每天换着花样的给他送饭。清晨,她会早早起床,精心准备一份可口的早餐,或是热腾腾的包子、油条,搭配上香浓的豆浆。
或是营养丰富的鸡蛋饼、小米粥。中午,她会根据季节和王建国的口味,烹制各种美味佳肴,有时是香气四溢的红烧肉,肥而不腻。
有时是清爽可口的凉拌黄瓜,配上一碗白米饭,让人食欲大增。
傍晚,她又会送来暖心的晚餐,可能是鲜美的鱼汤,或是香喷喷的饺子。
每一次送饭,她都带着满心的期待和关切,看着王建国吃得津津有味,她的脸上就会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这天,太阳高悬在天空,散发着炽热的光芒。
王建国正在供销社里盘点货物,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从生活用品到农用物资,琳琅满目。
他戴着一副破旧的手套,仔细地核对每一件商品的数量和价格,时不时地在账本上记录着。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不断滑落,浸湿了他的衣领,但他却全然不顾,专注地投入到工作中。
就在这时,给宋主任送文件的小宋来到供销社。小宋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找到王建国,脸上带着焦急的神情,对他说:
“王哥,公社宋主任找你过去一趟,说有要事商量。”
王建国一愣,停下手中的工作,心中暗自揣测:
到底是什么要事,这么着急?
他连忙放下手中的账本,摘下手套,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跟着小宋匆匆向公社走去。
一路上,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的情况,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蝉鸣声在头顶的白杨树间炸开,王建国把算盘往桌上一推,帆布衬衫后背早已被汗水浸出深色的印子。
他顾不上擦汗,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供销社后院,一把拽起靠墙的二八大杠。
自行车链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跨上车时,腰间别着的搪瓷缸随着颠簸撞在车架上,叮叮当当的声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马路在烈日下泛着油光,车轮碾过路面腾起阵阵热浪。
王建国弓着背拼命蹬车,风灌进领口吹干了汗水,又很快被新的汗珠浸透。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猜测:
难道是砖厂的批文出了问题?还是生产队的灌溉计划需要紧急调整?
又或者......赵书卓那边出了事?想到这里,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脚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公社大院的青砖墙上爬满了爬山虎,王建国刹住车时,车胎在地面擦出半米长的黑痕。
他甩了甩发麻的双腿,抹了把脸上的汗,却在整理衣领时顿住了。
工装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掉了,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汗衫。他慌忙用手掌按住胸口,深吸一口气走向办公楼。
宋主任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传来钢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的声响。
王建国抬手敲门,指关节落在木门上发出轻响,不等回应便推门而入。
屋内的穿堂风裹着油墨味扑面而来,墙上的毛主席画像在光影中微微晃动。
\"主任,您找我有什么事?\"
王建国尽量让声音听起来镇定,却还是带着几分喘息。
他注意到办公桌上摊着厚厚的文件,宋主任戴着老花镜,正用红墨水笔在报表上圈圈画画,连头都没抬。
\"建国你来了啦,\"
宋主任的笔尖没有停,墨迹在纸上晕开小小的团。
\"你先坐,我马上就写好。\"
他指了指窗边的竹椅,椅面上还残留着阳光晒过的温度。
王建国乖巧地坐下,膝盖不自觉地并拢,双手规规矩矩放在大腿上。
他盯着宋主任伏案的背影,注意到对方后颈的汗把衬衫领子都洇湿了。
墙角的座钟滴答作响,窗外突然传来麻雀的叫声,惊得他身子微微一颤。
等待的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橡皮筋,他数着墙上挂历上的日期,指甲在掌心掐出浅浅的月牙。
直到宋主任终于放下笔,转身时眼镜滑到鼻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建国啊,这次的事......可是个大考验。\"
老式座钟的铜摆摇晃着,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划出单调的节奏。
宋主任搁下钢笔,最后一笔墨迹在信纸上晕开,像一朵深色的花。
他摘下老花镜,用袖口仔细擦拭镜片,抬眼时,目光穿过镜片后的光晕,落在局促不安的王建国身上。
\"建国啊,\"
宋主任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伸手从抽屉里取出牛皮信封。
\"你看看,这份推荐信行不行。要是没有问题的话,我就让小宋帮我寄出去了。\"
王建国的手指微微发颤,接过信封的瞬间,摸到纸张边缘粗糙的毛边。
拆开信封时,信纸发出轻微的脆响,油墨的气味混着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他低头的刹那,阳光正好透过窗棂,照亮了信纸上力透纸背的字迹。
\"尊敬的各位领导,我是北大荒公社主任宋国华......\"
王建国轻声念出声,喉结在干燥的喉咙里上下滚动。
信纸在手中簌簌作响,那些滚烫的字句仿佛化作实质,一下下撞进他的胸口。
宋主任提到的每一个细节,都像电影画面般在眼前回放——
去年隆冬,砖厂地基刚挖好就遭遇暴风雪。他裹着冻硬的棉衣,带着十几个社员连夜加固工棚。
寒风像刀子般刮过脸颊,手指冻得几乎握不住铁锹,可他硬是咬着牙守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