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无忧接话接得太快，让齐述觉得有些好笑。
他还没说自己找的是谁，她就是了。
认得太早也不怕万一暴雷。
想了想，齐述挪开虞无忧捂住自己眼睛的手，没想争辩是非，只是轻轻摇头，“你不是。”
虞无忧立马反驳，重复了一遍，“我是。”
两个人都很认真，将“你不是”和“我是”的无聊对话又进行了好几轮，谁也说服不了谁。
好像谁改口谁就输了一样。
最终还是齐述败下阵来，无奈道，“要不我们起来说话？”
没办法，地上太凉。
他觉得有什么话还是面对面说好，而不该是腰对腰。
真不把郎君当男人看？
循环的魔咒被打破，虞无忧诡异地沉默了会儿，才沉声道，“这么说不可以吗？”
况且这个姿势有什么不好的吗？
她觉得很舒服，尤其是齐述的每一次心跳她都能清晰感知到，让虞无忧有一种一切都可以被掌控的顺遂感。
比起抬头看，她更喜欢这种紧贴着，能把齐述眼睫都看清楚的距离。
仿佛只要意动，就可以把梦里没有做到的事情做尽。
当然，她也不至于如此。
虞无忧自认不是个急色之人。
她很懂猎人蹲守猎物应有的耐心和手段。
所以她只是将齐述放在她腰间的手固定地更紧了几分，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是真的起不来。”
齐述：……
他有眼睛，他不是傻子。
看来征求意见是没有用的。
为了表明自己态度坚定，齐述一边强调，“我还是觉得我没有判断错。”
一边随口道歉，“冒犯了。”
话音未落，就已经翻了个身，将两人姿势调换过来。
他一只手好生托着虞无忧的后脑勺，没让她磕碰到。
倒不是想反将一军，而是被压住的姿势不适合鲤鱼打挺起身，容易把虞无忧弹出去。
被迫变换视角的虞无忧身体出现一瞬间的紧绷，在发现齐述双手将自己护得很好，又很快放松下来，任由齐述折腾。
小齐郎君此举颇有些大胆，虞无忧开始有了些荒谬的期待。
确实有点冒犯。
不过比不上自己。
至于前面那句话，完全是过耳而不入，虞无忧压根没放在心上。
毕竟不是齐述判断错了，难道还能是她胡言乱语不成？
谁知下一秒，齐述就一脸正经地将她打横抱起，规规矩矩地把人往屏风后头用来在书房小憩的床榻上放。
之所以是床榻，是因为那轮椅还倒在地上，并且扶手受损，他也不想虞无忧再来个战损喊“疼”。
但抱稳虞无忧后，他还是腾出一只手将那笨重的木轮椅也拖拽了过来。
这回“……”的变成了虞无忧。
她还有点没想明白齐述作为郎君哪有这股牛劲，难怪能打遍后院无敌手，那群小郎君宁愿把状告到自己这来，也没正面和他掰扯。
想不通没关系，不妨碍她圈住齐述脖子不放。
只是到底没把衣服揪紧，还是被齐述挣脱了。
虞无忧眸光幽深，冷声质问，“你就这么想与我扯清干系？”
她也知道算胡搅蛮缠。
但是对于齐述，这种方式才最奏效。
人都到了床榻，身体这么烫，还不足以让他心猿意马。
齐述比她想的还要一根筋。
不把他彻底说服，是糊弄不过去的。
齐述果然如她所料没有将话题轻易带过，但也不再用“你不是”三个字来堵虞无忧。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有些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但我找的人或许并不存在，也许那只是我梦里的幻象，之前错认成你，是因为你们经历太过相似。”
齐述想，自己描述地这么模糊，虞无忧应该半知半解，正是求知欲最旺盛的时刻，但她眼中却配合地闪过了了然。
正疑惑虞无忧明白了什么，就听见她反问，“为何我不能是你的梦中人？”
不论是为了让齐述相信，还是让自己相信。
她用监院评断她的话来佐证，“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有原型梦里又怎么会有幻象？”
可尽管她这么说了，齐述眼中仍是没有半分迟疑。
他也有自己不能相信的理由：
“可我最近时常梦到的人，我记得她很爱笑，也很乐观……”
“你们很像，可为人处世到底还是不同……”
虞无忧越听眉关拧地越紧。
齐述最近的梦，每一个她都有见证或参与，基本都是他的独角戏，他梦见的是哪个她？
光是听这些形容词，虞无忧都觉得有些陌生。
不像她很正常，但为什么也不像是钧祈？
体弱多病的好友，是她见过最伤春悲秋之人，根本不像个阔达女子。
但她为人良善，待人如春风般温柔细致，也确实讨郎君喜欢。
因为不掐尖要强，才能如水般包容虞无忧的冷漠，一点点相处成为至交。
钧祈确实爱笑，但多是出于礼貌和习惯，乐观却没有多少。
到底是齐述在找借口搪塞自己，还是因为失忆，让他对记忆里的钧祈有误解？
心里虽然不解，但已经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要么坐实，要么就只能换些手段。
虞无忧慢悠悠吐出两个字，“小鱼。”
如她所愿，这下子齐述终于面色大变，再不能维持冷淡。
本该如此。
本就不能只有她一人被梦境困扰。
虞无忧思考的时候不过短暂的一瞬，再开口时，眼里只剩下了从容和笃定。
“不管你要找的是小鱼，还是梦里住在你隔壁的女君，亦或是与你有过海誓山盟的心上人，都是我。”
这个原型是她。
也只能是她。
说服从来不是一件难事。
虞无忧连最后这点做人的道义都不要了，自然也不会要脸。
开口的那一刻，她便没给自己留下任何余地。
顶替、强占。
这种事只要开了头，就顺理成章多了。
她猜测，齐述是发现了她与他逐渐恢复的记忆中等待之人有所不同。
但若真的万分确定，根本不会给她对峙的机会。
所以他现在只是有些迷茫。
没关系的。
她会帮他解开疑虑。
虞无忧毫不心虚地与他对视，似乎在问：
你真的认不出我吗？
她声声诱哄，“你不是……最爱唤我小鱼老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