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自然不可能生气。
可以说,长乐这丫头怎么想的,张楚心里一清二楚。
甚至,张楚心里也是有些欣慰的,长乐终究也是长大了,也开始学着动心思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一年多的长乐郡之行,那边所发生的事,也着实是一点不比自己所在吐谷浑所经历的差多少。
薛仁贵掌着缰绳。
城阳,杨明月和公孙幽离则是和张楚一同坐在马车里。
她们三人是有些紧张的。
特别是城阳和公孙幽离,两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刚才明确的能察觉到两人身子的紧绷。
而且,这种紧绷也并没有因为上了马车而舒展下来。
至于原因么,自然也不难猜,女子的心思,也就那么几个,城阳充其量就是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姐姐,毕竟,不论怎么说都有一种,浓浓的偷感。
这自然,让城阳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了。
至于公孙幽离么,自也是小女子的情绪,对于城阳,对于杨明月,对于这些人公孙幽离丝毫不惧,甚至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也完全可毫无负担的站在张楚身侧,就算是紧贴着也不惧什么。
可,对于这位她还没有见过,只是听说过的长乐公主殿下,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向来高傲,天不怕地不怕的洛州第一部,没由来的便矮了几分,心里便是连争抢的心思,在这位大唐公主面前,都不敢太过于显露,底气,终归不足。
“小师叔,姐姐这一次,父皇不会太怪罪吧。”
顶好吃的烤红薯,这会在城阳手里好一阵子,都有些凉下来了,也还都没有被消灭。
要知道,一般烤红薯在城阳手里,向来是超不过十个呼吸的时间,这丫头就会吃的满嘴皆是。
城阳很彷徨,也很担心。
张楚轻轻“嗯”了一声。
“长乐,终归是陛下的闺女,是你的亲姐姐。”
“不过,陛下也是皇帝,终归要给衮衮诸公,天下的乡绅地主一个交代。”
“这天下,说到底,是在这些人手里啊,陛下也得依靠他们,才能掌控住这个天下。”
“但,也不必太担心就是了,顶天了,一辈子就在长乐宫里。”
“到时候,你多陪陪她,和她说说话。”
张楚把手里的烤地瓜皮丢到了窗外,又把城阳手里的地瓜拿了过来,直接吃了起来,不然,等会彻底凉了,着实可惜。
“啊?”
“一辈子······都不能出长乐宫了?”
城阳惊呼。
对于长乐郡的事,她了解,但也从未想过,竟会有这般后果。
张楚点了点头:“不过说是一辈子,估摸着,也不会!总会有个期限,十多年就差不多了。”
“十多年啊······”城阳彻底愣住了。
就算是十多年,也太久了吧。
到时候······
城阳托着下巴,瞅着窗外,心事重重。
不过公孙幽离倒是方当,她攥紧了手里的剑:“公子,要不咱们拦下?”
“你以为是劫法场啊。”张楚拍拍手,舒服的靠在了角落里:“这事情,说来,也是人家的家事,当阿耶的,教训下自己的闺女,外人谁能插手?”
“这本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张楚说罢,便闭上了眼睛。
长安是安静的。
长乐郡所发生的事,直接被按死在了长乐郡,当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终有一日会传出来,但,那一天估计还很远。
最快,也得是下一年了。
而且所传的各种流言版本,怕是不一而足,那些人会拼了命的掩盖住各种真相,到时候百姓所知道的,恐怕已是不知道被加工了多少遍的一些演绎了。
自然,到那时候,乡绅地主将会成为遭受了莫大委屈和苦难的英雄,而所有被牵连的百姓官员,则会被渲染成为魔鬼,或许到时候,长乐也将会成为天底下最大的魔头。
再想起来前几日,被送到神仙里的那三人。
他们是幸运的,从他们嘴里,张楚也知道了些许长乐善后的计划。
合作社的骨干和精英,长乐并没有选择直接摆烂,而是让他们进入了冀州那连绵不绝的大山之中。
以等待卷土再来的时机。
另外还有一部分,则是坚守在合作社内,这部分人,则是年纪比较大,则是用来堵住陛下,孙伏伽和天下士绅的嘴,是给他们一个交代。
只是,张楚却很清楚,长乐郡的事,并不会因为这些人的死就结束,而是,这件事所引起的后果和影响,才刚刚开始。
这些脑袋,绝对不可能堵得住那些人的愤怒。
这是毫无疑问的。
那些人他们绝对不允许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们会把长乐郡的事,做成一个铁案。
甚至于,长乐郡最后如何平息,都已不是长乐郡本地的乡绅豪强所能决定的了。
世族门阀,绝对也会出手,他们会让天下百姓知道,和他们作对的下场。
还乡团。
臭名昭着的还乡团,估摸着现在就在长乐郡那片土地上,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历史,是一个圈,人性,终归也是一样的。
这是地主阶级的共性,就算是过上几千年,几万年,这个阶级的根本利益,也是一样的。
当张楚再睁开眼睛的时候。
马车已经在长安了。
“回府。”张楚有些疲累的说道。
他的心情,现在也很不好。
城阳,公孙幽离和杨明月都觉得是在亭下,没有见到长乐的缘故,谁都不知道的是,张楚在为长乐郡那片土地,而祈祷,而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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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伏伽和李君羡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带着马车,进入了皇城。
当长乐的车驾走进朱雀门的那一刻,夕阳下都已准备着下工的各部官员,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这些事,能瞒得住百姓,可瞒不住他们。
他们自然知晓原委。
这事,在长安的贵人圈子里,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同时,他们也都不约而同的把此事,仅仅也只是圈在了自己的圈子里。
这事,绝对不能让百姓知道真切。
他们,第一次,真的感到了害怕,感到了脖子上好像有阴嗖嗖的寒意。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一架马车里所坐着的那个人。
对于长乐的态度,对于长乐郡的态度,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几乎所有人,都是旗帜鲜明的,都是齐心协力的。
注视着马车再进入了承天门,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多少都露出些许的笑意和松口气的轻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