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长乐郡之乡绅,行千万里抵长安,于大理寺前,鸣冤状告长乐公主殿下!”
“说公主殿下,于长乐郡狂行悖逆之事,似行造反之实,臣闻言,不敢独断,便命人把这两人羁押牢狱之中,奏请陛下过目状纸。”
“这状纸之上,一个个泣血之名·········”
“下官,不敢耽搁,还······还请陛下明鉴!”
孙伏伽把状纸放到李世民前的案桌上后,立马行了大礼,沉声道。
而他声音落下时,整个之前便是落针可闻,而现在,更是如同成为了冰窖,沉默的同时,让所有人都打起了哆嗦。
“胡闹!”
柴绍是第一个站起来的。
他可是实打实的长乐姑丈,有这份亲情在,更是身上没有像是长孙无忌那样重的担子和思量,自是没有任何顾虑。
“天下人谁不知,长乐公主殿下,贤德柔和,有当今皇后娘娘几分爱民之风采,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也敢泼到殿下身上?”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
“孙伏伽,你为大理寺少卿,怎能听风就是雨,这分明就是诬告殿下,还不快把那人问斩,莫要玷污了公主名声和影响了皇家威严!!!”
柴绍脸色阴沉的厉害。
他很激动,同时心里也一点都不信。
长乐,怎么可能做出来这样的事?!
长乐这丫头,一个人远离长安,身处长乐郡不得面见家人,已是足够凄惨,没想到,已是如此凄惨的孩子,还要遭受奸人陷害!
柴绍呼吸,都仿佛火山喷发一样。
而经过柴绍这么一吼,大殿内一个个茫然惊骇,甚至于一时间大脑空白都几乎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的紫袍公卿,他们也都是回过神来。
长乐,造反了?
这········
长孙无忌眉头紧皱,满脸茫然。
房玄龄眼角抽搐,双眸内却是闪过一丝异色,直接盯向了正专心看着状纸的李世民。
萧瑀双手紧攥,那呆滞的神情似乎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
但是,最终,所有人的目光,经过多次对视,交集后,齐齐的还是落到了一言不发的李世民身上。
“陛下,有贼子想要分裂陛下和公主殿下的亲情,暗中用手段,想要动荡我大唐安稳。”
“还请陛下,当要慎重,慎重,慎重啊。”
房玄龄是第二个开口的。
现在,不管长乐郡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管陛下究竟在这件事上扮演着什么角色,可这话,房玄龄得说。
不仅是他,长孙无忌也立马跟上:“是啊陛下,公主殿下定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公主殿下向来稳重,也向来睿智,更是心系百姓,念重陛下和皇后之情,怎么可能行造反之事?!”
“是啊陛下,还请陛下明鉴!”萧瑀抿了下有些干裂的嘴唇,说实话,他心里是佩服的,即便是他,也从来不敢在这样的事上做手段,他想着,背后布局之人,真的是不怕死:“公主殿下就算有什么不满,就算冲入宫城向陛下和皇后哭诉争执,也定不会造反,白白带着百姓流血!”
“这不是公主殿下的行事手段······”王珪也开口了。
在这点上,他们都无比统一。
毫无疑问,就算是不开口,也万万不敢落井下石,谁都清楚,自陛下发动玄武门之变后,对于亲情的态度,就很敏感。
若说他防备着皇子们重蹈覆辙,多少有些限制外,对于大唐公主,陛下可以说是疼爱万分,即便是世族门阀,也不敢在公主们的身上动文章。
陛下是不喜欢杀人,可不是不会杀人!
李世民一动不动。
他好似神游,就静静望着状纸,好似双耳自动过滤了大殿之上此起彼伏的聒噪。
诸公见状,也都沉默,就死死盯着李世民。
不少人心里是凌乱的,因为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如其来的长乐郡和长乐公主的事,无疑,让他们忐忑。
就像是上年冬,长乐郡掀起来的流言风暴,可以说是直接把长乐郡的官僚体系,更换了一遍。
而现在,他们很担心,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会打乱他们的一些布置和计划。
“嘿········”
不知过了多久,宛若石化的李世民,突然发出了一声极为怪异的笑声。
他神情复杂的抬起头,双眸倒是平淡,看不出丝毫的内心情绪。
“是啊,长乐爱民,所以,这一次状纸上所言,是她对着长乐郡乡绅豪强下手了。”
“长乐郡,从陈孙马郭这四门当地大姓开始,整个长乐郡,六县,总有两千余大户,皆是人头滚滚。”
“而且,长乐,所行之手段········前所未闻。”
“她伙同当地所谓百姓组建的合作社,强行把乡绅豪强抓到所谓公审台上,在台下十里八村的百姓农夫注视下,对这些大户乡绅,进行审判········”
“人头滚滚,人头滚滚·······”
“然后,抄家,这两千余大户,全部被长乐所设立的合作社,率领当地百姓,抄家,并且把这些大户乡绅手里的土地,全都分给了百姓。”
“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啊·······”
“这状纸,便是连夜逃出长乐郡的乡绅,全部联合起来所写,上面,有每一个人用血的画押········”
“以来·······嘶······以来状告长乐!”
“她怎么敢的,她怎么敢的·······”
“暴民,暴民,暴民·······”
“咳咳咳!!!”
李世民尽量用平和的语气给大殿所有人都复述一遍,但,说到最后,脸色苍白至极,声音也断断续续,干咳不止。
自然,也不仅仅是他自己。
殿中,所有听着李世民讲述的公卿,也都是一个个眼珠子发直,血丝不知不觉中好似洪水般涌出来。
即便是早就心里有些准备的房玄龄,这会也是彻底的懵逼了。
头皮发麻,已不足形容描述他现在的心情。
他觉得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他猜着,长乐郡出事了,他从来没有想过,长乐郡,会癫狂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