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上一秒还在骂骂咧咧，但是下一秒就闭上了嘴巴。
他脸上出现了罕见的惊慌失色。
像极了小孩子打架被对方家长找上门来的那种感觉。
但他毕竟是一代帝皇，很快便回过神来了。
“说朕身体抱恙，需要休养，不见任何人。”
“是！”
在小太监离开之后，杨广指了指杨善人，想要继续开口骂人，但是刚刚被打断了，续不上了。
嘴巴哆嗦了半天都骂不出一句话来，气得他一屁股坐了回去，愣是在生闷气。
杨善人则是依旧淡定地重新在怀里掏出一根粗糙卷烟，递给了杨广。
“来，陪一根！”
杨广看着杨善人递过来的自制香烟，傲娇地冷哼一声。
但还是拒绝不了，接了过去，点燃之后，猛地吸了几口。
“有没有好一点？”
“什么好一点？”
“搞了几口，有没有消消气？”
“有你个……咦，好像是……”
“咳咳，知道这香烟的厉害之处了吧。”
杨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朕只知道你厉害了，连宇文述都敢杀！”
“说不定哪天连朕都让你杀了喽！”
“臣不敢，臣杀宇文述，是因为他该死。”
“他该死？他怎么就该死了？”
“因为陛下想他死，臣只是想帮陛下杀了他。”
“朕想他死？朕什么时候……”
“哼，就算朕想杀他，那也是朕来杀，你现在无缘无故的将他杀了，这个窟窿怎如何帮你补上？”
“陛下，臣杀宇文述可不是无缘无故的。”
“嗯？”杨广闻言，立马拿开放到了嘴唇边的粗糙自制卷烟，随后又猛吸了一口，饶有兴趣地看着杨善人。
杨善人微微一笑，举起左手，打了一个响指。
其中一名小太监便捧着一叠奏折走了上来。
“陛下，这就是臣要杀宇文述的理由。”
“这是什么？”
“宇文述想要谋反的罪证！”
“宇文述想要谋反的罪证？”
杨广倒吸一口凉气，那粗糙卷烟一下子就被吸完了，烫到手了也浑然不觉。
“你在说什么！”
杨广丢掉那烟头，快步上前，一手抢过小太监手上的奏折，一本一本的翻开。
他的脸色变化很大，一开始的怀疑，到满眼震惊，不可思议，到最后的阴沉和愤怒。
“奏折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都是臣一一搜查回来的证据，没十足的把握，臣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杨广的脸色愈发阴沉。
“这么严重的事情，为什么不立马汇报给朕？”
“便宜行事，此事要是汇报给陛下再行动的话，就错过最佳时期了。”
看到杨广一言不发，杨善人便接着说道：
“宇文述背后的势力相信陛下也很清楚，他想要造反，号召力会很强，因为当你发现屋子里有一只老鼠的时候，其实早就已经有了一窝子老鼠了。”
“杀他，必须要以雷霆手段，不能让他有回去通风报信的机会，要不然其他老鼠就会成为惊弓之鸟，躲藏起来了。”
“我们再要把他们找出来，那就先得把咱们的屋子都拆了，那可得不偿失。”
“那你现在把他杀了，就不怕捅了马蜂窝吗？要是他的同党都响应起来，那可怎么办？”
“在大兴城朕只剩下一万御林军了，亲信兵马都不在这，要是他们起兵造反，那我们怎么办？”
杨广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他感觉这一回杨善人玩大了。
“说句实话，就算朕真的掌握了手头上的这一堆罪证，朕也不能就这样将他给斩了。”
“他身后的势力并不简单。”
杨善人闻言，便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
“这也是陛下为何要坚持发动东征高句丽的真正原因吧。”
杨广闻言，双目微眯，盯着杨善人。
“陛下之所以如此执着东征，不过是想借机削弱宇文述身后势力的力量，从而重新夺回对朝廷的控制权。”
还没等杨广做出反应，杨善人继续说道：
“陛下的这一招驱狼吞虎很不错，只不过是操之过急了，说起来，反而是陛下做得太极端了，这样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你说朕做得太极端了？”
“是的，陛下能有汉武大帝的雄心壮志，却比他更加心急，少了一份隐忍之心。”
“陛下这么做，相当于把自己放到了他们的对立面上，只会成为众矢之的，被人群起而攻之，最后孤立无援，一败涂地。”
杨善人这一番话掷地有声，说得杨广想要发怒，但是又无气可发。
平日里要是有人敢当面揭穿了他内心的想法，那个人恐怕已经死了。
要是还有人敢质疑他，说他必败无疑，那么这个人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可是，这个人偏偏是杨善人。
这个屡屡给自己带来奇迹的年轻人，自己无比信任的年轻人。
杨广此时有气说不出来，只好气鼓鼓的来回走动。
杨善人可是不会惯着他，难得有机会给他来一记警钟，就一定要让他冷静下来。
历史上，就是因为他操之过急，三次东征高句丽，才会遭到反噬，把大隋的江山丢掉了，还导致生灵涂炭。
现在，可不能让他犯错误了。
杨广点了一根又一根杨善人独家制作的粗糙卷烟，愣是无法反驳杨善人。
最后才在杨善人的梳理下，冷静了许多。
“你现在把宇文述杀了，就不怕他的同党报复？”
杨善人呵呵一笑。
“报复？报复也不会来找我呀，这件事跟陛下一点关系都没有。”
“跟朕没关系？也不会去找你？那他去找谁？”
“冤有头，债有主，当然是去找李渊呀。”
“找李渊？为什么？”
“陛下还记得当日臣从高句丽回来时遭遇刺杀的位置吗？”
“朕当然记得，太原的关山谷。”
“宇文述也是在这个地方被乱箭射死了。”
“嘶！”杨广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他思索了一下，再次吸了一口凉气，这一口差点把整个皇宫的凉气吸走了。
“你小子是想嫁祸给李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