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6章 历法修订
东京城延福宫的偏殿，王伦正在查阅司天监送来的一份厚厚的奏表。
这是司天监的官员以及司天监下属学堂的学生们，受王伦命令，分赴天下各行省，收集、统计、整理出来的一份天气资料。
在梁山时代，王伦就数次说起过天气转冷的事情，但他那时候只能以东汉末年三国时期、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史料记载来推断，这一次终于有了最直观的证明。
根据司天监的上奏，关中地区的柑橘种植区正在向南退，淮河、江南地区冬季结霜、结冰的现象开始普遍，而且霜期、冰期提前。
所以北方大降温，便是寻常百姓们也有了直接的体验，各种农作物、植物、动物的生产、生存、活动范围的变化，也能够证明王伦当初所说的观点。
同时司天监根据在各地的观测，再一次证明了，地球是个圆形。
实际上地球是圆的，这个真理很早就被汉人发现了，而且华夏的天文学家们已经有了经纬度的概念，在南朝刘宋之前，就有“日影一寸，地差千里”的说法。
刘宋时期负责修订《元嘉历》的天文学家何承天，曾在交州观测，对经度提出疑问，但他来不及证明就病死了。
隋朝时编着了《皇极历》、却没有被朝廷采纳的天文学家刘焯，也曾根据何承天的疑问，前往交州观测，提出了“交爱之州，表北无影，计无万里，南过戴日，是千里一寸，非其实差”的新观点。
刘焯曾经建议朝廷组织人手进行测量，但很可惜，依旧不被采纳。
到了唐玄宗开元年间，由于李淳风编写的《麟德历》预报日食数次不准确，唐玄宗便命高僧一行主持修编新历，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大衍历》。
前宋使用的历法，则是开国时由王处讷主持编写的《应天历》，此后虽然沈括提出了《十二气历》，但前宋的文官多是守旧的儒生，就是不采用，而是对《应天历》前后修改了九次。
于是洪武年间出现的两次日食，司天监预报都不准确，吓得司天监官员上书请罪，但王伦却简单地做了个演示，表示日食只是正常的天文现象，跟什么狗屁人君失德、天下有变毫无关系。
司天监官员被皇帝宽恕，便连忙奏请，效仿唐玄宗时的故事，重新观测并修编新历，这件事王伦与内阁会议讨论后，觉得可以一试。
故而朝廷讨论后，准备同样效仿僧一行，在天下设十三处观测点，最北至漠北的北海，最东至朝鲜行省的临屯府，最南到南华岛，最西至碎叶城。
一批接着一批的司天监官员被派往天下各处，朝廷要求在洪武十五年完成观测工作，并开始着手，以沈括《十二气历》为基础，编制新的《钦天历》。
这将是一个漫长而琐碎的工作，王伦也希望司天监组织的观测人员，对经纬度观测的同时，也记录一下天下各地的气候。
僧一行已经测量出了经线的长度，即“南北相距三百五十一里又八十步，极高差一度”，使用的便是华夏天文史最常用的“北极星测量法”。
现在王伦要求的，就是司天监确认这一数据的真实性。
虽然派往各地的官员和队伍，有的还没有出发，有的还在半路，有的已经到达，但根据僧一行的观测记录资料，司天监留守的官员们根据传回的一部分实测数据，通过对日影倾斜的对比，推断出了大地是一个平滑的大圆球。
这让王伦很是兴奋，他从不怀疑汉人的智慧，作为一个坚定的民族主义者，王伦一直觉得，唯有汉人能够引导整个世界的进步。
司天监的推断，虽然证据还不十分充足，却在东京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王伦的许多见解，就这么一点点被科学的方式证明，这让他在许多官员眼中，就蒙上了一层“先知”的神秘色彩和光芒，但王伦却在第一时间让司天监的官员们在朝会上演示天体的旋转，主动消除了这种愈演愈烈的所谓“先知”现象。
他不需要一个造神运动，而是期望将科学探索的种子散播下去，让这个帝国最优秀的精英人士们率先了解和掌握科学的好处，并继续推动推广下去。
根据司天监的上奏，从宋哲宗后期出现的北方大降温，已经影响到了长江流域，大致停在了宁波府至富春江一线，向南稍微影响到了丽水。
也就是说，浙江行省北部、淮南行省长江南部、小半个湖北行省北部，都受到了降温带来的影响。
好消息是，大约再过二十年，这一次历史上南北宋交替时期的降温就会结束，然后就会迎来一段持续百余年的温暖期。
王伦只是隐隐约约记得，这一次反常的、大约持续了六十年左右的降温，是因为印度尼西亚的某座火山大喷发造成的影响，这让他对于朝廷对东南诸岛国展开的昆仑奴贸易没有半点儿愧疚之心。
踏马的，老子手上开创不了一个盛世，但老子可以打下基础，抓住一切机会 ，让华夏再次立足顶峰！
此前王伦还在犹豫，对大理国何时出兵比较合适，但他现在想明白了，早日打下大理国，那么朝廷就有了继续对大越李朝用兵的动力。
若是等到气候回暖，黄河、淮河流域的农作物产量回升，那时候他也老了，后世子孙也未必有足够的动力继续向南开拓。
那么洪武十四年的作战任务，就是南下大理国，抢占云南这块温暖湿润的土地，从而为华夏未来开拓东南再夺一处桥头堡！
许贯忠等重臣被召来议事，王伦便开门见山地说：“东征倭国诸行省义勇水师，已经作战年余，可以再发放一批私掠凭证，鼓励沿海百姓参与盛举！”
萧嘉穗忍不住微笑了起来，王伦这话还真没错，这的确是“盛举”，单他知晓的，婺州东阳府东阳县就多了六百多个倭人奴隶，专门负责养牛。
淮北行省的楚州山阳府盐城县，海边多盐碱地，朝廷送去了两千名倭人奴隶，尝试着以草木灰治理土地，使之变为可耕种的田亩，这可是极其耗费人力的一件事。
东征倭国，义勇水师的人数最多，虽然战斗力一般，但习惯了战事的民间队伍表现得也越来越好了。
这些义勇水师在将来就可以选拔出来一批，增加到朝廷正规水师当中，既能惠民、又能练兵，简直是一举多得。
“我意集结福建、湖南、江西三行省都督府兵，南下广西，收复云南！”
发放更多的私掠证，沿海诸行省就不好反对朝廷对东南用兵了，王伦也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