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的余温在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谁在轻轻摇晃的灯笼，忽明忽暗。木桦靠在通风口的石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能量板边缘 —— 上面还留着小吴画手机时蹭的炭灰，带着点温热的触感，像刚从火堆里捡出来的小炭块。远处的溪流声像支催眠曲，轻柔又舒缓，营地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均匀，只有小吴的图纸还在火光下泛着微光，边角被夜风掀起细小的褶皱，像在轻轻招手。
“睡不着？” 老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像被砂纸磨过。这瘸腿男人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用布擦拭能量斧的刃口，“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一想到第二天要干大事，就翻来覆去睡不着 —— 你说咱们真能成吗？心里总有点打鼓。”
木桦回头时，正好看到狐崽从炭火旁窜过去，小爪子在老周的裤腿上蹭了蹭 —— 这家伙大概是嫌炭火不够暖，想找个热乎地方继续睡，结果把老周的布巾扒到了地上，像在玩拔河游戏，惹得老周又气又笑，拍了拍它的脑袋：“你这小捣蛋，就不能老实会儿？”
“你年轻时敢琢磨改管道，现在就该信能毁控制器。” 木桦捡起布巾递过去，指尖的真气顺便烘暖了布巾，热乎乎的，“老陈说你当年为了让工友多喝口热粥，敢偷偷改能量阀 —— 这种劲头，就是咱们能成的底气，比任何武器都管用。”
老周的手顿了顿，斧刃在火光下映出他眼角的纹路，像刻在脸上的故事：“那时候总觉得熬熬就过去了，现在才明白，有些东西熬不过去，只能打碎了重拼，像修不好的旧管道，只能换新的。” 他突然压低声音，像在说什么秘密，“小吴那孩子刚才在梦里念叨牛肉面，还说要加双份能量块 —— 你说咱们真能让他吃上吗？”
“不仅能吃上，还能让他知道牛肉面不用加能量块。” 木桦笑着往炭火里添了块碎木，火星 “噼啪” 炸开，像放了串小鞭炮，照亮了小吴蜷缩的身影，“蓝星的牛肉面用的是真正的牛肉，炖得酥烂，一抿就化，汤里飘着葱花和辣椒油，香气能飘出老远，咬一口能暖到脚心 —— 等咱们赢了，我请你们去蓝星最有名的馆子，让老板加双份牛肉，管够。”
“真有这么好？” 小吴的声音突然从铺盖卷里冒出来，吓了两人一跳，像从地底钻出来的。这年轻人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像个鸡窝头，眼睛还半眯着，手里却紧紧攥着那张图纸，生怕被风吹走，“我刚才好像梦到了，就是汤有点烫嘴 —— 对了木兄弟，你说的辣椒油，是不是比能量站的辣酱还辣？我可能吃辣了。”
木桦被逗笑了，笑声在管道里回荡：“比那辣十倍，但香得很，越吃越想吃。” 他招手让小吴过来，借着炭火的光指着图纸，“你看这里的陷阱触发装置，要是换成弹簧结构，就能省一半能量 —— 老周以前修过能量阀，他肯定会弄，经验老丰富了。”
老周立刻凑过来，用斧柄在图纸上划了个圈，像做标记：“用废弃的减震弹簧！工厂仓库里多得是，我能调出最合适的弹力 —— 保证机器人一踩上去，就像被铁钳子夹住，连扫描灯都来不及亮，只能乖乖被咱们收拾。”
小吴的眼睛瞬间亮了，睡意全消，像被泼了冷水，抓起炭笔就在图纸上修改，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狐崽跳到他肩头，用尾巴尖帮他压住被风吹动的图纸，活像个称职的小助手，尾巴扫过他的脸颊，痒得他直缩脖子。木桦看着这一老一小讨论得热火朝天，突然觉得所谓希望，就是这样具体的东西 —— 是弹簧的弹力，是图纸的线条，是梦里的牛肉面，真实又温暖。
“其实我以前不敢想反抗。” 小吴突然小声说，炭笔在纸上顿出个小黑点，像颗小痣，“总觉得机器人和晶片是天经地义的东西，就像太阳会东升西落 —— 直到你说蓝星没有这些，我才敢想：原来日子可以不是这样的，还能有别的活法。”
“太阳东升西落，却拦不住人点灯。” 木桦拿过他手里的炭笔，在图纸边缘画了个小小的太阳，暖洋洋的，“晶片能监控我们的位置，却管不了我们心里想什么。就像这管道里的炭火，他们能切断能量站的供应，却灭不了我们自己点燃的火，这火能一直烧下去。”
通风口突然传来 “咔哒” 轻响，很清脆。不是机器人的履带声，更像是什么东西被踩碎的脆响 —— 木桦的神念瞬间探出去，发现是只金属鼠从草丛里窜过，爪子上沾着片亮晶晶的东西，在月光下闪了闪，像块小镜子。
“是晶片碎片。” 老周的声音沉了下去，斧刃被他握得发白，指节都突出了，“这种金属鼠是界域养的，能嗅出晶片的味道 —— 它们一般跟着搜捕队走，是探路的，跟狗似的。”
小吴的笔突然掉在地上，发出 “啪” 的一声，却很快捡了起来，在图纸上用力画了个叉，像在发泄：“就算来了也不怕！我们的陷阱能夹碎机器人，也能夹碎这小东西 —— 等我们毁了核心控制器，就把这些金属鼠全抓来，给小白当玩伴，让它们天天陪着小白玩。”
狐崽像是听懂了 “玩伴” 两个字，突然对着通风口叫了两声，声音清脆，小尾巴翘得老高，像是在向金属鼠下战书，神气极了。这模样逗得两人都笑了，刚才那点紧张被冲淡了不少，气氛又轻松起来。
木桦却没放松警惕。神念顺着金属鼠逃窜的方向延伸，在三里外捕捉到了微弱的晶片波动 —— 不是白顶机器人那种分散的信号，是成束的、有规律的波动，像很多晶片在同步移动，整整齐齐的。
“该叫大家起来了。” 他拍了拍小吴的肩膀，指尖在图纸上的陷阱旁又加了个标记，清晰明了，“把这个‘反追踪陷阱’加上，用能量碎片混合灯蛾粉末 —— 能干扰金属鼠的嗅觉，让它们找不到准确位置，像迷路的孩子。”
老周已经开始叫醒众人，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老陈一骨碌爬起来，动作麻利，手第一时间摸向身边的炸药包，像握住救命稻草；阿月迅速把小安裹进毯子里，动作轻柔，同时将急救包背在身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连最沉默的老张都握紧了能量步枪，枪管在火光下泛着冷光，透着股威慑力。
“搜捕队可能要来了。” 木桦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不用怕 —— 我们已经知道他们会用金属鼠追踪，知道他们的晶片定位有延迟，还知道怎么让他们的机器人变成废铁，咱们有准备。”
他举起小吴修改后的图纸，在炭火上晃了晃，让大家都能看清：“小吴设计的弹簧陷阱能困住先锋，老周准备的减震弹簧能省能量，老陈的炸药包能炸断退路 ——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就像蓝星的齿轮，环环相扣才能运转，少了谁都不行。”
小吴突然举起手里的菱形合金，像展示宝贝：“我还能把这个贴在陷阱上！三级文明的飞船碎片能反射扫描，让机器人以为是同伴，等它们靠近了再触发陷阱 —— 就像钓鱼！先给点诱饵，等鱼上钩了再提竿。”
“好主意！” 老陈拍着大腿，咳嗽都忘了，声音洪亮，“我以前在能量站见过银甲兵的扫描器，对同类信号会放松警惕 —— 这招准能成，肯定能骗到他们！”
营地的气氛突然变得像拉满的弓弦，紧张却充满力量。阿月把烤好的能量饼分装成小包，递给每个人时都轻声说：“小心点。” 声音里满是关切。小安从毯子里探出头，把块画着狐狸的能量饼塞给木桦，小手软软的：“给小白吃，让它有力气打架，打败那些坏机器人。”
狐崽立刻从木桦怀里探出头，叼过能量饼就啃，吃得津津有味，小尾巴还不忘在孩子手心里扫了扫，毛茸茸的，惹得小安咯咯直笑，笑声像银铃。这短暂的温馨像层保护膜，让即将到来的危险显得不那么可怕，心里暖暖的。
木桦把能量板塞进怀里时，突然感觉到轻微的震动 —— 不是来自管道外，是从老陈的方向传来。他的神念扫过去，发现老陈脖子上挂着的旧晶片在发烫，边缘泛着淡淡的红光 —— 这是被远距离定位的迹象，像被盯上的猎物。
“把所有旧晶片都拿出来！” 木桦突然喊道，同时运转真气在营地周围布下空间屏障，“搜捕队在用晶片定位！快把它们扔进炭火里，别被定位了！”
老陈反应最快，一把扯下脖子上的晶片就扔进炭堆，动作果断。晶片接触炭火的瞬间，发出 “滋啦” 的响声，像煎东西，冒出股黑烟，红光像被掐灭的火苗般消失了，彻底失去了作用。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小吴甚至把块从机器人身上拆的晶片也扔了进去，引得狐崽对着炭堆龇牙，以为是什么好吃的，想去扒拉。
“还没完。” 木桦的神念已经锁定了目标 —— 五公里外，一队银甲兵正带着十条金属鼠，沿着晶片定位的方向移动。他们的阵型很分散，显然是在扩大搜索范围，为首的银甲兵手里举着个方形仪器，屏幕上跳动着代表 “可疑信号” 的绿点，越来越亮。
“老周带小吴去加固前哨陷阱，用菱形合金伪装，别让他们看出来。” 木桦快速分配任务，条理清晰，“老陈和老张跟我去后面布置炸药，注意别碰明线，小心点。阿月带着小安躲进通风口的暗格里，那里有我布的空间屏障，扫描灯照不到，安全得很。”
每个人都行动起来，脚步声在管道里响起，却不再杂乱 —— 老周的瘸腿踩在地上发出 “咚、咚” 的节奏，像在打鼓，很有规律；小吴的脚步轻快，带着金属零件碰撞的脆响，像在伴奏；老陈的咳嗽声变成了暗号，每声咳嗽都代表 “安全”，简单明了。
木桦布置好最后一个炸药包时，听到远处传来金属鼠的 “吱吱” 声，尖细刺耳。神念探过去，发现有两只金属鼠已经突破外围，正沿着溪流的方向靠近管道入口，鼻子在地上嗅来嗅去，像在找食物，显然是闻到了残留的晶片气味，锲而不舍。
“小白，该你上场了。” 木桦摸了摸怀里的狐崽，鼓励它。小家伙立刻竖起耳朵，从他怀里窜出去，叼起块沾了灯蛾粉末的碎石就往入口跑 —— 它跑到通风口边缘，突然把碎石往溪流方向一抛，粉末在风中散开，形成道淡紫色的雾障，像层薄纱。
金属鼠果然被吸引，“吱吱” 叫着转向雾气的方向，很快消失在夜色里，被成功引开了。木桦看着它们的背影，突然对身边的老陈笑了：“你看，连小白都知道怎么对付它们 —— 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肯定能赢。”
老陈的脸色终于放松了些，咳嗽着说：“等这事了了，我把那台旧放映机修起来，让你给孩子们放蓝星的电影 —— 我以前在能量站见过，能把影子投在墙上，像活的一样，可好看了。”
“还要放有牛肉面的！” 小吴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点得意，“我刚在陷阱上贴了三片菱形合金，银甲兵来了肯定以为是自己人 —— 等他们踩上去，保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惊喜’，保管吓他们一跳！”
炭火渐渐变成灰烬，管道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只剩下一点余温。木桦走到入口的藤蔓后，看着远处银甲兵的轮廓越来越近 —— 他们的方形仪器上，代表 “可疑信号” 的绿点虽然模糊，却始终锁定着管道的方向，像粘住了一样。
狐崽蹲在他肩头，小鼻子对着外面嗅了嗅，突然对着银甲兵的方向 “嗷” 了一声，声音响亮。这声叫像个信号，管道里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握着武器的手微微用力，蓄势待发。
“记住。” 木桦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力量，“我们不是在逃亡，是在为自己的家园战斗。就像蓝星的人守护他们的土地，玄灵界的修士守护他们的山门 —— 今天，我们要守护的，是不用戴晶片的明天，是自由的生活。”
远处的银甲兵突然加快了脚步，方形仪器上的绿点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木桦知道，战斗很快就要开始了。他握紧手里的能量匕首，看着身边同伴们坚定的眼神，突然觉得这狭窄的管道像艘即将启航的战舰，载着所有人的希望，正准备撞向名为 “奴役” 的冰山，无所畏惧。
而在通风口的暗格里，小安正透过缝隙往外看，眼神好奇。阿月捂住他的眼睛，却没挡住孩子小声问：“妈妈，我们赢了是不是就能去蓝星？我想看看不用晶片的手机，还想给小白拍张照，把它的样子留下来。”
阿月的声音带着颤，却很坚定：“对，我们会赢的。到时候让木叔叔教我们用手机，给小白拍好多好多照片，把它的每一个样子都拍下来，还能给它看呢。”
管道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银甲兵的对话声隐约传来：“信号就在前面，注意警戒 —— 找到逃亡者立刻上报，晶片定位显示他们人不少，别大意。”
木桦对着身后比了个手势，所有人都隐入阴影，像融入了黑暗。只有狐崽的眼睛在黑暗中亮着，像两颗蓄势待发的星，闪烁着光芒。反抗的火焰已经点燃，而即将到来的碰撞，将决定这火焰能否烧得更旺，照亮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