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想摸……”
再一次跳出来的画面，让君乐差点心梗。
“好看”这个词，她现在真是听不了一点！
君乐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把头埋得更低了，怯生生地说：“那幅画，今天就能画完了。”
萧怀瑾点了点头：“我去把画板和工具拿出来，你坐会儿。”
“谢谢……”
古代的颜料是用矿石做的，而越是鲜艳的颜色，就越是稀有。
但从君乐来画这幅画那天起，各色的颜料就非常齐全，零零总总一大堆。
先前几次，都是她和萧姐姐一起搬的。
这次，她老实坐着不动了。
待萧怀瑾把一切准备妥当，君乐抓了抓眉毛坐到了老位置上，开始闷头调颜料。
而萧怀瑾则是站在她的身后，不打扰，也不离开。
这对君乐来说简直太窒息了……
君乐一进入画画的状态，就很容易忽略旁边的人和事。
如果身边的人不吵，她画画时，其实不介意身边有人的。
好比宋玄之，就经常在她画漫画时守在旁边，监督她快点更新。
可一旦换成了萧怀瑾，君乐就浑身不自在，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
她犹豫再三，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回头，眼神游移地小声问：“你，你一定要，站在这里看吗？”
萧怀瑾眉梢轻挑，语气无辜又温和的道：“哦，母亲现在正在面客，我不方便过去。若是打扰你了，我就去外面站着吧。”
说着就要走。
君乐急了：这是人家的庄子，她怎么能把主人赶出去？
她不由得抓紧了调色盘，焦急道：“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是说……是说……”
萧怀瑾回头看她，眼底满是笑意的歪了歪头：“站远一点？”
君乐抿了抿唇，不说话。
萧怀瑾看出她的困扰，没再多问什么，默默去了廊下。
那个位置，君乐如果不特意转头去找的话，基本看不见。
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同时忍不住惭愧感爆棚。
明明是她因为自己做了无礼的事，无法面对对方，却要对方别出现在她的面前。
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但念头刚冒出来，君乐就强行按住了自己心里的内疚小火苗——
不管怎么样，都要等到萧姐姐在的时候再说。
她不要去细想一切和萧怀瑾有关的事。
嗯！
定了定心神，君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开始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画上。
这次过来，画里画的那些花，都蔫得差不多了。
好在萧母手捧鲜花，站在花丛里的一幕实在美轮美奂，深深地刻在了君乐脑子里。
加上画上的大致轮廓和颜色都铺得都大差不差了，要收尾一点也不难。
期间，萧怀瑾一直靠在廊柱上，目光幽深而认真地望着君乐。
唇边始终挂着一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笑意。
君乐画画时非常专注，平日里闪缩的眼神也变得坚定和自信。
那拿着画笔和色板的姿态，莫名地吸引人。
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
过了许久，长廊拐角处走出来一个人。
是苏东坡。
他伸着懒腰，见了萧怀瑾刚要招呼，后者就伸出右手食指抵在了唇前，示意他别出声。
苏东坡这才发现院子里潜心画画的君乐。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萧怀瑾身边，用气声说：“你不会让我今天还给她看病吧？我跟夫人聊了几个小……两个时辰，嗓子都快冒烟了。”
萧怀瑾不看他，视线依旧放在君乐身上，只轻声细语的回道：“今日不用。”
苏东坡松了口气，也跟着看向君乐。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感慨道：“其实这姑娘的病情没有想象中的严重，只要知道是什么导致的，就很容易解决。”
萧怀瑾想到了宫宴那天，君乐酒后对他说的话，眼神沉了下去。
沉默了良久，他才语带踌躇道：“她从前，似乎因着与男子来往，被人欺凌过。”
这毕竟是君乐的私隐，从他嘴里告知给第三人知晓，他难免会深觉抱歉。
可近来有了苏东坡的诊治，萧母的病症也的确是有所减轻。
多方考虑之下，他还是说了。
苏东坡听了沉吟着说：“哟，这样的话，就难怪她会有焦虑症了。那她应该很怕再和男人接触。”
“……”被苏东坡说中，萧怀瑾眼底浮起一丝愁绪。
苏东坡自顾自的想了一会儿，突然以拳击掌道：“你之前不是一直是男扮女装吗？她知道吗？”
萧怀瑾缓缓吸了口气，略微有些不自在地说：“她知。但她装作不知。”
“那敢情好啊，你就继续扮女装接近她，慢慢让她自己意识到，和男人接触不会再出什么事，逐渐减轻她的心理负担。”
萧怀瑾皱了皱眉：“到何时？”
“当然是到她可以和男装的你自在相处的时候啊。”
苏东坡说得理所应当，萧怀瑾听得心里五味杂陈——
他是可以依着君乐的喜好，扮做“萧洛白”，以成全她的自欺欺人。
但要让他一直扮做“萧洛白”和君乐相处……
他又觉得，有那么些不愉快。
苏东坡又道：“你说她知道你男扮女装，又当做不知道，说明在她潜意识里，不愿意开启在知道你是个男人后，就要和你保持距离的自我保护措施。”
“所以？”
“所以说明她很喜欢你啊。”
“……”
“至少是女装的你。”苏东坡补充道：“你要是不信，你现在去换身女装，她绝对很高兴。”
※
赶在太阳下山前，君乐终于完成了给萧母的那幅画。
这繁花似锦的，简直堪称百花争艳图。
可画里的所有的花，在画中人的绝世容颜下，都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君乐打量自己的画作，自豪地想：她可没有故意抹去花海的艳丽，是萧妈妈实在太美了。
她无声地给自己鼓了鼓掌，一回头就瞧见萧姐姐站在身后，不知看了多久。
“萧姐姐！”君乐眼睛里顿时冒出了星星：“你回来了？”
萧怀瑾僵硬的扯了扯唇：“嗯。”
他真是疯了才会听了苏东坡的话，真就扮了“萧洛白”来见君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