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之怔了怔：“你在何处看到的这种说法？”
君乐肚子里回答：电视剧里……
但嘴上还是担忧又诚恳地说：“姐姐，你千万不要随便嫁人。”
“可是女子到了年纪，始终都要嫁人。”
“不不，”君乐摆了摆手，谨慎地用对方能接受的说法劝道：“是要找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宋景之略微有些失神，喃喃道：“别说我没有中意的人，即使有，对方也不见得会看上我这样的女子。”
她虽不常在京城的圈子里活动，可自己在京中的口碑，她还是心知肚明的。
君乐倏地抬起手，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一把握住了宋景之那布着老茧的手。
她认真地，一字一顿的说：“是他们，配不上你。”
宋景之看了君乐良久，似乎在仔细思考她的话。
随后才展颜一笑：“你说得对，我若要嫁，那对方须得是配得上我的。”
君乐松了口气，随即又忧心忡忡的问：“那陛下，会逼你吗？”
宋景之举起双臂活动着筋骨，洒脱道：“暂时不会。陛下催我成亲，并非是忌惮英国公府的战功，只是，陛下是个极其传统的人，始终不愿意女子代表我朝征战沙场。”
君乐悬着心的终于落下，默默地想：那看来，这个皇帝倒是比电视剧上演的好很多。
宋景之摸了摸君乐的头：“至于作画一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若陛下再提起，父亲自会帮你想个理由。”
想到自己给英国公府上下带来这样多的麻烦，君乐很是过意不去。
可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又埋下头，内疚的抠起了手指头。
两姐妹坐着聊了许久，君乐才忽然想起一个疑问——
“姐姐，呃，我有个问题，”她紧张地抿了抿唇：“萧、萧姐姐的，弟弟，昨天在宫里？”
一提到萧怀瑾，宋景之脸色就不太好：“你还记得？你昨日饮醉，他照顾了你一时半刻。”
君乐的脸不断升温，小声地问：“他为什么在宫里啊？”
宋景之讶异道：“他没同你说吗？他是陛下的第四子，自然在宫里。”
“……”
※
五月中旬。
距离端午过去了半个月。
由于君乐不用装病了，所以连载漫画还是正常在出，而且出的如火如荼。
国子监本身就负责图书刊印，看宋玄之从小作坊搞出来的“小人画”愈发受欢迎，直接就接管了。
好事是，新出的一册装订的更漂亮，印出来的画也更清晰，甚至直接在书店出售了，宋玄之和君乐赚了个盆满钵满。
坏事是，血腥的分镜被删掉了……
对于这个情况，君乐已经大呼“绝了”不下十次——
果然最难过的审核方，除了家长，就是老师……
看着墙上那些逐渐凋落的蔷薇，君乐感慨：过去半个月了啊……
而她，还在当鸵鸟。
“五小姐，您上个月让花房培育的蕙兰开花啦！”
文杏端着一盆兰花回来，兴高采烈地的说：“您看，花开得真好！”
君乐先是忍不住笑了笑，而后又愁眉苦脸，只低低应了一声：“哦。”
开得这么好，估计很快也要凋谢了吧……
文杏见她神情不对，忍不住问道：“五小姐？可是这花，开得不合您心意？需要奴婢再让花房的人重新弄一弄吗？”
君乐深怕给别人添麻烦，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挺好的。”
“那奴婢看您，怎么不太开心？”
“……”
她当然开心不起来。
这盆花，是她准备送给萧母的。
萧母喜欢兰花，可是也没那个精力照顾。
之前君乐去的时候，看她屋里的那些兰花，虽然叶子很茂盛，却一朵花都没开。
因此才想着养出一盆开花的，去送给萧母。
现在，花是开了，但……
——“你，比我以前画的，都好看多了……”
——“好看……想摸……”
啊啊啊啊！不要再想起来啊！！
君乐使劲地甩头。
这段时间，这些画面，就跟在她脑子里扎根了一样，怎么忘都忘不掉，连做梦都会梦见对方嫌弃的跟她说：你喝醉了。
那张脸，有时模糊不清，有时又是银发的萧姐姐……
她一想起来就觉得自己，很龌龊。
君乐一方面为没给萧母完成那幅画感到歉疚。
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没脸见萧姐姐。
更重要的是，萧姐姐也没有再主动找她过去，都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气。
所以，她这段时间才没去城外的庄子。
君乐瘪着嘴，手里有一下没一下摸着蕙兰的绿叶，心里悄悄地幻想——
要是能用这盆兰花把萧妈妈哄开心，萧姐姐，可以原谅我吗？
想到这里，君乐强打起了精神，还是决定把花送过去，再把给萧母的画画完。
至于萧姐姐会不会原谅她，她真不敢奢求太多……
※
“你今日倒是有空过来。”
萧怀瑾正在一盆一盆的把花挪到院子里有阳光的地方。
他语气闲适的同坐在竹林下喝茶的宋润之道：“你自回京以来，就一直无所事事，宋大小姐能容忍你，也是气量大。”
宋润之靠在摇摇椅上晃悠，手里翻着一本从书肆新买的小人画，讥诮地说：“一大家子都跟着了魔一样。来找你，也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萧怀瑾摆好了一盆花，起身整理着袖袍温吞道：“我以为你早接受这个事实了。”
“什么事实？”一听这话，宋润之就跟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坐了起来：“事实就是不确定。”
萧怀瑾手中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他一眼：“是吗？”
“啧，你不也去查了么？我不信你与我查到的有何不同。”
“……”
宋润之阴沉着脸道：“都不说查到那些。她今年也是十八岁，就比老四小了几个月，以我父亲对我母亲的感情，他怎么可能在彼时找什么外室？”
萧怀瑾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没作声，继续去搬其他的花，动作间轻声问：“所以？”
“所以？”宋润之靠回了摇摇椅上，不屑道：“所以我懒得再去扮什么好哥哥。”
萧怀瑾轻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说：“你原也不是什么好哥哥。”
“……”
将宋润之怼的哑口无言后，萧怀瑾才停下手里的事，就着木桶里的水净手。
他不急不缓地道：“我看，你是想做一个好哥哥，却不知从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