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乐眼神恍惚地看着面前的人，用指尖从他远山似的浓眉，到那狭长的眼眸，划过鼻梁，再到紧抿的薄唇。
她微喘着气咕哝道：“你，比我以前画的，都好看多了……”
“……”萧怀瑾目光沉了沉，语气却更缓慢地问：“你还给谁画过？”
君乐却好像没听见，作乱的手一路往下——
隔着玄色绣金蟒的吉服，触摸那坚实的手臂、胸膛。
捏一捏，按一按。
她呼吸凌乱的呢喃着：“我一定，会把你身体的骨骼、肌肉，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肌肤，都画得完美无瑕的……”
这样暧昧又令人遐想的词句，引得萧怀瑾咬了咬后牙。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手将君乐的两只手腕同时攥住，抵在自己略微有些起伏的胸前。
又极尽温柔地的哄她：“君乐乖，你先告诉我，你还给谁画过？”
君乐抽不出手，不高兴地挣扎起来：“哎呀你，你放开我！”
动作间又将领口的缝隙扯得更开了些，甚至能瞧见粉色小衣的细带。
萧怀瑾呼吸一滞，一时进退两难。
他想知道君乐还给哪个男人画过这样私密的画，又不愿伤了她。
若继续下去，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坐怀不乱……
情急之下，他只能一把将君乐抱了起来，拥入怀中，温声细语道：“君乐，你想不想看，我银发的样子？”
这只是他的猜测——
君乐对他和萧母，一直有种天然的好感。
他想，也许是因为那异于常人的银发。
果然，君乐一听这话，立刻就停止了挣扎，在他怀里小鸡啄米似得点头：“看！我要看！”
“奸计”得逞的萧怀瑾唇角微扬，轻抚着她的后背，温吞道：“那，你要先告诉我，你还给谁画过？”
“好，我这就算啊。”
君乐掰起手指认真地清点起来：“我画过……两个男模，三个女模……哦不对不对，是三个男模，三个女、嗝女模……”
“……”
萧怀瑾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好。
好极了。
这问题问了，还不如不问。
她不仅真的给其他男人画过，还给女人画过。
甚至于，还画了如此多……
君乐从萧怀瑾的怀里挤出脑袋来，下巴支在他的胸膛上，抬起头，眼神朦胧又天真地说：“我说了，该你了。”
萧怀瑾咬着后槽牙，直接将君乐的头又按了回去，冷道：“你喝醉了，先休息。”
“啊我没醉！你、你又骗我！你怎么能骗……嗝骗人呢！”
“小声些。”
“我不！你说话不算话！我要看白毛！”
君乐喝醉了，力气和胆子都成倍增长，现在又扑腾起来，萧怀瑾几乎都要抱不住她。
眼看君乐越吼越大声，萧怀瑾无力的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秽气：“好！好……我给你看。”
他稍稍卸了臂膀的力，让君乐坐正。
静气了片刻，墨发从发根处渐渐变了色，不消一会儿，就已是满头银丝。
至此，君乐总算是老实下来了，目光痴醉地看着萧怀瑾，根本挪不开眼。
见她这样，萧怀瑾又好气又好笑的问：“好看么？”
君乐重重点头：“好看……想摸……”
萧怀瑾今夜不知叹了多少口气。
但他还能怎么办？事已至此，就让她玩儿个够吧。
萧怀瑾绵长地呼出一道鼻息，抬手摘了发冠，取了玉簪，一袭银丝如瀑倾斜而下。
一缕冰凉的发梢正落在君乐手上。
君乐小心翼翼地捧起发丝，看它的眼神如珍如宝，而后又逐渐失焦。
“真好……”
她握着那缕银发，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倒进了萧怀瑾的怀中：“这个世界有你，真好……”
“……”
方才还闹腾得停不下来的君乐，只因为抓住了一缕银发，就乖乖地睡了。
望着她的睡颜，萧怀瑾不由得有些失神——
他可以认为，君乐所说的“你”，是指他么？
不管是在父皇，亦或是母妃心里，他似乎都是可有可无的。
而君乐，会觉得，有他真好……么？
偏殿中再一次安静下来，只有那太和殿的丝竹之声，远远传来。
过了许久，殿内烛火燃烧过半，太和殿的奏乐逐渐舒缓。
萧怀瑾知道，宴席快要结束了。
他轻手轻脚地将把君乐放平在软榻上，动作温和的替她整理好衣衫。
事毕，确认没将她吵醒，才重新将自己的头发束上。
几个动作之下，银丝又变回了黑色。
萧怀瑾深深地看着君乐那红扑扑的脸，眼中柔情似水。
他捏了捏君乐的鼻子，轻声道：“往后，你还是离酒远一点吧。”
※
宴席结束，接下来便是御花园的花灯字谜。
趁着人多繁杂，好不容易脱身的宋景之找了个太监代为引路，想回偏殿那处找君乐。
可刚回到太和殿，就撞见了从里面出来的萧怀瑾。
小太监行礼道：“四皇子，宋大小姐欲前往偏殿看望宋五小姐。”
萧怀瑾双手负在身后，神情淡淡地说：“你自去吧。”
“是。”
小太监离开，但太和殿内外还有不少宫人在忙前忙后，来来往往的，说话不太方便。
宋景之压低了声音问：“君乐如何？可还在哭？”
萧怀瑾轻笑了一声：“无事，我已经派人守在殿外了。”
他这无端端地发笑，引得宋景之狐疑的瞅了他一眼：“我还是进去看看吧。”
“她睡了。”萧怀瑾说：“估计一时半刻不会醒。”
“睡了？”宋景之更加疑惑——
先前在太和殿上吓得那样厉害，转头就睡了？君乐怎么可能如此心大？
她审视着萧怀瑾的脸，不情愿地问：“你安抚的？”
萧怀瑾想着自己刚才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模样，又笑了一声：“嗯，我安抚的。”
宋景之不信：“你眼下的样子，如何安抚得了她？我还是进去看看。”
说着就往殿内走。
萧怀瑾跟着转身，慢吞吞的说：“我建议，你还是回御花园，稍后陛下或许会找你。”
“……”
宋景之停了下来，没有回头。
萧怀瑾望着她的背影，讳莫如深地道：“方才陛下的赏赐，你应是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