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尽头,锈迹斑斑的铁牌上,“夜半无人事务所”几个暗红字迹在暴雨中忽明忽暗。林夏攥着发烫的手机,盯着屏幕上那行诡异短信:“您预约的亡灵委托已生效,三小时后,不见不散。”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霉味混着腐肉气息扑面而来。大厅里悬浮着数十盏惨白蜡烛,照亮满墙泛黄的委托单。“欢迎光临。”沙哑女声从头顶传来,林夏猛地抬头,只见天花板倒吊着个穿旗袍的女人,脖颈扭曲成麻花,空洞的眼窝正对着她微笑。
“第七号委托人。”女人倒挂着飘到林夏面前,青灰色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帮我找到当年杀死我的凶手。”林夏踉跄后退,撞翻了一旁的铜铃。清脆声响中,整栋建筑开始剧烈晃动,墙壁渗出黑色粘液,无数惨白的手从地下伸出,抓住她的脚踝。
地下室的铁门突然洞开,阴森寒气涌出。林夏颤抖着走下台阶,腐臭味道愈发浓烈。昏暗灯光下,她看到墙角蜷缩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背上插着把生锈的剪刀。“救...救我...”女孩抬起头,竟是林夏高中时意外身亡的闺蜜小棠。
“小棠!”林夏冲上前,却发现女孩身体突然变得透明,化作一缕青烟钻进她的身体。剧痛从太阳穴炸开,尘封的记忆如潮水涌来:高考前,林夏嫉妒小棠的优异成绩,在她的水杯里下了安眠药,导致小棠在去考场途中遭遇车祸。
“原来,你才是我的凶手。”背后传来小棠冰冷的声音。林夏惊恐转身,只见无数个小棠从墙壁里钻出,她们七窍流血,缓缓逼近。天花板的旗袍女人倒挂着鼓掌:“恭喜完成委托,现在,该你还债了。”
暴雨如注,深巷里的事务所消失不见。第二天清晨,路人在墙角发现昏迷的林夏,她的手死死抓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血写着:“下一个委托人,会是你吗?”
暴雨倾盆的深夜,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诡谲的光斑。林深攥着那封匿名信,站在\"往生律师事务所\"门前。铜制门牌泛着冷光,玻璃橱窗里陈列的不是律师执照,而是一排惨白的头骨,眼窝里插着褪色的卷宗。
推开门的瞬间,风铃发出尖锐的嗡鸣。大厅里漂浮着幽蓝的烛火,照见三十六个悬浮的皮质座椅,每个座位上都端坐着浑身湿透的亡魂,他们脖颈处缠绕着水草,西装口袋里渗出腥臭的河水。
\"林律师,恭候多时。\"沙哑的声音从旋转楼梯传来。身着燕尾服的男人倒着走下楼,脸朝后方,后脑勺却长着一张布满尸斑的面孔,\"我需要你为37名溺亡者辩护。\"他摊开渗血的诉状,纸页间滑落半枚破碎的婚戒——正是林深三年前处理的那场集体沉船案证物。
档案室的铁门自动敞开,霉味裹挟着腐肉气息扑面而来。林深颤抖着翻开1987年的案卷,泛黄的纸页上赫然是自己的照片。当年作为见习律师的他,受富商贿赂篡改证据,导致37名遇难者家属败诉。而此刻,那些本该葬身海底的冤魂,正隔着玻璃柜对他微笑。
法庭骤然亮起惨白的聚光灯。林深发现自己被困在被告席,对面的原告席坐满腐烂的尸体,他们的手指深深插进眼窝,将眼球抠出当作法槌敲击。法官席上,黑袍下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编织成巨大的绞刑架。
\"现在开庭。\"后脑勺长脸的律师扯开自己的胸膛,露出跳动的腐烂心脏,\"指控林深犯有渎职罪、受贿罪、谋杀罪——用法律的利剑,谋杀了三十七具灵魂。\"法庭穹顶突然倾泻而下冰冷的海水,溺亡者们腐烂的手掌死死攥住林深,将他拖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黎明时分,清洁工发现\"往生律师事务所\"变成了破败的废墟。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又有新的匿名信悄然寄向那些心怀鬼胎的律师,铜绿色的信封上,赫然印着半枚破碎的婚戒。
法槌重重落下,震得旁听席的塑料座椅簌簌发抖。我攥着沾满冷汗的辩护词,望着被告席上那个穿校服的女孩——她脖颈处缠着暗红勒痕,半透明的脚掌悬在离地三寸的位置。
“被告李念,于2008年6月17日在景明中学自缢身亡,却在十五年后非法滞留人间,干扰阳世秩序,”检察官推了推金丝眼镜,激光笔扫过投影幕布上扭曲的监控画面,“这是她昨夜出现在命案现场的证据。”画面里,白衣女孩飘过警戒线,对着镜头露出森白牙齿。
辩护词突然在手中发烫,李念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律师先生,你看看那监控的日期。”我猛地抬头,屏幕角落的时间显示着“2008年6月16日23:59”——比她死亡时间早了整整一天。
档案室的铁门被无形的力量撞开。我在布满蛛网的卷宗里翻出当年的验尸报告,喉咙瞬间发紧。李念的指甲缝里残留着他人皮屑,胃里检测出大量安眠药成分,而这些关键证据,都被红笔重重划去。
法庭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时,十二个陪审员的面孔正在融化,露出底下惨白的颅骨。检察官扯掉脸皮,露出李念班主任的面容:“当年她发现我挪用班费,必须死。”他狞笑着扯开领带,同款暗红色勒痕出现在自己脖颈。
李念的鬼魂突然变得凝实,她举起带血的日记砸向法官席:“所谓的自杀,不过是你们为罪行编造的遮羞布!”整个法庭开始扭曲变形,墙壁渗出腥臭的黑血,化作15年前那间教室的模样。
“现在,轮到你们接受审判。”李念的声音裹挟着呼啸阴风。法官、检察官、陪审员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吊起,他们蹬踢的双脚在虚空中划出绝望的弧线。而我握着翻案的证据,看着阳光穿透屋顶的裂痕,照在李念逐渐透明的身体上。
“谢谢。”她对我微笑,化作万千光点消散。法庭外,警笛声由远及近——迟到了十五年的真相,终于要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