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下雨了，淅淅沥沥的落雨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形成一阵白噪音。
陈弈坐在会议桌靠窗的一侧，指尖无意识地轻叩桌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坐在陈弈对面的楚晋半躺在皮质坐椅上，散漫的仰头望着天花板，露出纤细的脖颈，他很放松，即便是面对可能来找茬的陈弈也依然很随意。
会议室里很安静，自陈弈说出那句话后两人就再没有交流，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良久，雨越下越大，楚晋像是刚回过神来，目光落到陈弈身上：“哦，我问一下，你是找我合作呢，还是找我审问呢？”
陈弈摇头，停下敲击桌面的动作，单手撑着下巴望向楚晋：“不是说了吗，是个误会，误会解开了就皆大欢喜。”
楚晋挑眉笑出声：“哦？那你的意思是，你和我也有个误会咯？”
“嗯……让我猜猜，你认为是我杀了白望然后栽赃你？”
楚晋坐起身，双手搭在桌上，十分认真的盯着陈弈：“你说这个误会该怎么解开呢？我不想和你有误会啊，我也想和你皆大欢喜，做好朋友啊。”
“……”
陈弈虽然知道楚晋的性格就是这样，但每次从他嘴里听到这种亲昵的表达方式，还是不太适应。
陈弈表情不变，平静的摇了摇头：“自然，我们作为公寓的管理员应该互勉合作，而不是生出嫌隙，相互怀疑。”
“沟通交流是解决误会的基本，我们可以从简单的自我介绍开始，那么红湖公寓的2号管理员……或者说红湖物业的安全部副部长，由你先开始？”
“哦？荣幸之至。”
楚晋笑着站起身，扬起手微微鞠了一躬：“楚晋，我的名字，今年多少岁的话，算27吧，家里有房有车有存款，无父无母，重点大学毕业，目前从事红湖公寓管理员和红湖物业安全部副部长双职位。”
楚晋挑眉，抬手挑了一下刘海：“当然，还有兼职保安大队长、清洁工编外人员、快递站站长等，负责守护大家生活的平安便利。”
“如果说还有什么重点信息的话，大概就是我曾经获得公司优秀工作者、公寓十佳青年、红湖公寓最受欢迎管理员等诸多奖项。”
楚晋一脸的骄傲，单手搭在胸口，感情充沛道：“我会继续努力的，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
“……”
见陈弈似乎被他的优秀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楚晋上前一步，面带笑容的鼓励道：“不要羡慕，总有一天，你也会像我一样优秀的。”
“好了，我的介绍完毕，那么该你了。”
陈弈点头，依然坐着和楚晋对视：“陈弈，27，有房无车，普通大学毕业，目前从事红湖公寓管理员的工作，父母……远在老家，不常团聚。”
“嗯？没有了？”楚晋见陈弈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
陈弈坦然点头：“没有了，像你这样优秀的人确实很少见，你总不能要求我现场给你编一个吧。”
闻言，楚晋嘴角上扬，又坐了下来：“哎，别说这些破坏感情的话，虽然你的简历注水，但你人也还行，不要妄自菲薄。”
“……”
陈弈保持着基本微笑，把话题又拉了回来：“好，基本信息已经沟通过了，那么就进入主题。”
“你应该清楚我知道信息的来源，你认为还有反驳的必要吗？”
楚晋挑眉：“当然有啊，死刑犯都有缓刑，你就那么相信他们的证词吗？”
说完楚晋坐直身体，神色突然严肃起来：“陈弈，如果我说凶手是白重，你信吗？”
“……”
见陈弈表情平静，似乎并不意外，楚晋忍不住笑出声，单手支着下巴看向陈弈的眼睛，满是欣赏：“我就说嘛，你不会连这都看不清的。”
“那你来这里也是因为他咯，我猜一下，他是不是要你处理掉我，而且最好让我无法重生，顺便栽赃给物业。”
楚晋拧眉，眼底浮现几分烦躁：“他总是这样，一切不如他意的就要扼杀，完全不给别人自由选择的权利，像个该死的独裁者。”
“啧，这种人，放在以前都要被拉上台斩首示众，以平民愤的。”
楚晋躺回椅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惜活在好时候了，还有那么多人相信他，真是……让人嫉妒啊。”
楚晋望着天花板，良久忽然又笑出声：“但他终于要死了，筹谋了好久好久啊，终于……”
楚晋的视线落到陈弈身上，朝他伸出手邀请：“要加入吗？让他和他的花园一起消失，我们醒来的将不再是坟墓，而是迎来真正的新生。”
窗外似乎下起了暴雨，雷声轰鸣。
“……”
“我拒绝。”陈弈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却格外清晰。
楚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收回手：“行吧，反正你别妨碍我们就行。”
似乎是想到了陈弈的事迹，楚晋迟疑片刻，又补充道：“我提醒你一下，如果你要妨碍我们，我可不会顾及什么同事情谊，放你一马什么的。”
陈弈轻声笑了一下：“好啊，我不会妨碍你们的，相反，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可以适当提供帮助。”
“……你笑什么？”楚晋站起身，有些警惕的看着陈弈。
很奇怪，不对劲。
楚晋环顾四周，这个他很熟悉的地方，他确认没有问题，陈弈也是第一次到这里，更不可能做什么手脚。
可为什么……
楚晋紧盯着陈弈的眼睛，冷声质问：“你做了什么？”
陈弈摇头，反问道：“什么都没做，你在怕什么？”
楚晋嗤笑一声：“怕？现在我只需要喊一声，外面都是……”
楚晋的话忽然顿住，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一阵细微的手机铃声从门外传来。
“……”
楚晋挂断电话，似笑非笑的看向陈弈：“原来是这样啊。”
陈弈挑眉，依然笑着摇头：“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
楚晋扭头看着会议室的门，注视着被阴影笼罩的门缝：“你查到了那两个保安的死因吧，你想复制这个流程吗？”
“要杀光这里的人，只有你一个是不够的，还有谁？他还是白重，或者都来了？”
楚晋的声音依然平静，面对这个局面，似乎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
陈弈微笑点头：“嗯，你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你确实很厉害，这都能猜得差不多，楚晋，我突然期待你们的计划能走到哪一步了。”
楚晋笑出声，得到答案后反而安心许多，听到陈弈的话也能提起兴趣解释：“那你确实应该期待，毕竟这是一件前无古人，估计也后无来者的计划。”
楚晋慢悠悠的绕过桌子，走到陈弈的这一侧：“我有时候很好奇，为什么你会选择相信，这种情绪对于你来说，应该早就是奢侈品了。”
楚晋叹了口气，环抱着双手，扭头望向窗外：“陈弈，那你就再相信我一次。”
“相信我，白望不是我杀的……”
“相信我，不要再跟着他的剧本走……”
在楚晋最后话音落下的瞬间，窗外的雨停了。
会议室的门外响起了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
“笃笃笃——”
楚晋轻轻笑了一下，走向陈弈：“起码，我依然没输。”
在陈弈面前站定，楚晋俯身凑到他的身边：“陈弈，我还能猜对一件事。”
“什么？”
“我是死在你手里的，我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