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旬语气比起以前那种拽的二八五万的好了不少，但沈以南没放松警惕。
之前这人留下的印象就不太好。
江旬叹了口气，直接切入正题：“之前我姐应该找过你吧？对不起，她那样其实是因为我……我……”
他抬起头，看着沈以南说：“我以前欺负你，对不起。折腾顾宴还觉得你会跪谢我，对不起。我太自以为是了，对不起。”
“好的，我知道了。”沈以南没什么表情。
据他所知，江父从薛渡那里知道江旬欺负同学的事情后，把他安排去公司的运输部门当搬运工，还让年轻力壮的同事欺负他，折腾了三个多月，隔段时间就问问薛渡满意没，一直到薛渡点头才把人放出来，算是让这位大少爷也知道了被霸凌的滋味。
那之后，江氏资产缩水不少，江月的公司也被撤资，几近倒闭。
这事在沈以南眼里早就翻篇了，今天江旬还来找他道歉倒是奇怪，他不觉得他们还有交流的必要。
江旬见他没生气，眼睛有点亮：“你原谅我了？”
“你觉得可能吗？”沈以南反问。
他唇瓣勾起轻嘲的弧度，和薛渡竟然相似。
江旬在这一刻再次发现，自己和沈以南是两个世界的人，对方只是因为自己也遭罪，才懒得计较，不是原谅。这么想着，脑袋又耷拉下去，很识趣地说：“对不起，我先滚了。”
他站起来离开，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沈以南看他嘴唇蠕动了几下，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
初夏的夜晚，蝉鸣一阵高过一阵。
江旬离开后，沈以南把刚才拍的玩偶发给池星瑶，被对方吐槽：【天还亮着拍的，天黑了才给我，呵，已经和你男朋友聊过一轮了吧？】
沈以南：【……】
他把刚才遇见江旬的事情说了。
池星瑶和他的反应如出一辙：【那家伙还有戏份啊？我以为他早就杀青了！】
池星瑶：【你骂他没有啊！】
沈以南：【没有。】
池星瑶很不甘心：【你也太善良了！人呢？走了没？我骂人难听让我来！】
沈以南弯了弯唇，打字：【他走了。】
正聊着，沈以南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沈煜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小心翼翼坐在他旁边，喊了声：“哥。”
“你怎么来了？”沈以南问。
“我朋友在你们学校的艺术学院，我顺便过来看一下有没有你。”沈煜真低声说。
半年多没见面，就是朋友也会陌生，更别提两个人关系也就熟人程度，就是坐在一起，也没什么可聊的。
沈煜真挠了挠眉心，跟他汇报：“那个，我打算出国了，奶奶上次说我没正儿八经上过几天学，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读书，就报了个学校。”
“嗯。”沈以南点头，想想，补了一句，“这次别逃课了。”
这话说的，沈煜真想到自己上大学因为逃课太多被挂科，辅导员打电话给沈以南的场景……记得那天还下雨了，沈以南打了把伞，伞面朝他倾斜。
想起来，也是两个人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刻。
沈煜真叹了口气，说不清什么感觉：“好。”
两人并排坐了会，见沈以南没要继续聊下去的意思，沈煜真也不自讨没趣，就起身打算离开。
原本他们也不是什么可以推心置腹的关系，最好的结局就是熟人，逢年过节问候一下，知道对方还好好活着也差不多得了。
走出几步，沈煜真又回过头，看还在原地的少年：“哥。”
沈以南抬眼。
沈煜真朝他摆了摆手：“毕业快乐！”
*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身边的空位渐渐坐满了人，只有沈以南右手边的座位还空着。
椅子上摆着一个盒子，看上去是有人占了位置，路过的人来回看了好多次。
沈以南的好奇心没那么重，只是安静等着开幕，偶尔低头回复助理的信息。
发呆几秒，一道甜美声线响起：“沈学长。”
沈以南抬眼，穿着白色衬衫和格子裙的女孩朝他挥了挥手，露出漂亮的笑容。
学校礼堂今晚要容纳几万人，座位之间本就狭窄，两人就算是正常距离也会显得很近，更别说女孩子脸上的笑格外热情。
不少人都关注着沈以南那边，见状神色莫变。
二楼贵宾室内，陆植哀嚎一声，脸差点没贴玻璃上看着。
“哥——”他扯着嗓子，回头压低声音在薛渡耳边讲话，“有个妹妹跟嫂子搭讪！”
薛渡视线扫过落地窗，语气没什么波澜：“我看见了。”
“那你还不去看看吗！”陆植大为震惊，又反应过来，“对，嫂子还不知道我们今天来了。”
每年学校的毕业典礼都会邀请优秀校友，陆植本科毕业后没考研，不过今年弄出点名堂，也收到了邀请，就跟着薛渡一起来了。
学校专门把礼堂的贵宾室腾出来给他们用。
陆植还是第一回俯视礼堂，坐下来就伸长脖子找熟人，好巧不巧，看见沈以南和一个漂亮的妹子在聊天。
不过看薛渡淡定的样子，陆植表示佩服。
看看他哥，这才叫信任，真的活该有老婆！
他转过头，正想和薛渡表达敬佩之情，却只看见他走远的背影。
陆植：“……”
毕业典礼很快进行。
沈以南捧着毕业证书走上台，站定在院长面前，微微低头，请对方为自己拨穗。
站定在台上，沈以南的视线不自觉落在自己的座位方向，却一瞬顿住。
他座位旁边的位置上，坐着不久前还和他发信息的人。
薛渡含笑往台上看着，视线对上，他轻轻鼓掌，表情像骄傲的家长看着自己的孩子。
被他的情绪感染，沈以南眸子也浮起笑意，唇瓣勾起，整张脸也像是瞬间绽放鲜活温柔的气息，恰好被镜头捕捉。
下台后，沈以南回座位的脚步轻快不少。
他坐回原位，小声问：“你怎么来啦？”
“不想错过沈先生的毕业典礼。”
在外面，薛渡语气十分正经，仿佛两人是单纯的前辈和后辈关系。
但在看不见的地方，薛前辈的指尖轻轻在后辈手心转圈。
沈以南收掌，将对方的手指握在手心。
而后更进一步，在喧闹的礼堂里，与他悄悄十指相扣。
毕业典礼结束后，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出礼堂，有人拥抱，有人拍照，有人欢呼，热闹异常。
两人并排走在人群里，感受青春末尾的气息。
沈以南想在学校四处走走，带薛渡去了学院附近的小路。
四下无人，光线昏暗，沈以南牵着薛渡的手，偏头看他：“不问我吗？那个女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