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属于博士的记忆
阿米娅看到的没错，她无意中瞥到的那一眼确实是恶灵，那个时候她站在一栋被炸毁的废墟高楼仅剩的钢筋混凝土外置平台上，在她的背后是因为天灾逼近而灰暗得如同铅块的云层。
脚下是浩浩荡荡的整合运动大军，如果阿米娅是红酒报那样的无良媒体的话，晚点时候一个指挥整合运动毁灭切尔诺伯格的恶魔指挥官就会出现在泰拉大陆的新闻报导中。
可惜了那个很有意境的画面。
跑题了。
高处的风很大，打在脸上有点疼。恶灵微微眯起眼睛，雪白的长发被吹得狂舞，几缕发丝扫过她的侧脸，衬托出一种迷之错乱的美感。
空气里混杂着硝烟、尘土，还有一种……越来越浓的、属于天灾的特殊味道。
她不知道这该如何形容，但她就是知道。
仿佛这一切都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恶灵低头看着手中那个小小的屏幕，手指在上面快速划动着。
屏幕上显示的不是战场态势图，也不是整合运动那帮乌合之众的位置——说实话，她才懒得管那些人在核心城里怎么送死。
她在看无人机传回的数据流。
“没有……。”她几乎听不到自己低声的呢喃，风声太大了。
维塔莉娜让沈炎曦帮忙找罗德岛，这任务本身就够离谱的。
在这片混乱的战场上，在一场天灾即将把一切都吞没之前？派遣人力无异于痴人说梦，整个切尔诺伯格乱成一锅粥，整合运动，莱茵生命，罗德岛，光已知的就已经三支立场不同的势力了。
属于是狗脑子都被打出来了。
所以沈炎曦决定把无人机提供给恶灵。
“沈炎曦改装的玩意儿……说是整合运动自己人都认不出来。”回想起出发前维塔莉娜的提醒，恶灵的手指停在屏幕边缘，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金属外壳。
屏幕上的几个代表无人机的光点，之前还在稳定地移动，现在却一个个变成了灰色，或者干脆消失不见。
没有被击落的信号，没有最后的坐标回传，什么都没有。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搞什么？”她皱起眉，切换到信号诊断界面。
干扰强度？正常范围内。
能源？剩余充足。
系统状态？一片绿色，除了那个刺眼的“信号丢失”。
难道是罗德岛做的？他们有什么特殊的反无人机手段？还是说……这些无人机被某种她不知道的力量给“处理”了？
“啧。”恶灵咂了下嘴，觉得有点烦躁。
沈炎曦和几名特别行动队的成员还在那边等她的消息，可她现在连无人机是死是活都搞不清楚。
远处又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脚下的平台似乎都跟着震动了一下，更多的碎石和灰尘从头顶的断裂结构上簌簌落下。
恶灵对此毫无反应，只是抬眼望了望天边那越来越沉、越来越低的云层。
那里面蕴藏的能量让她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
风更急了，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仿佛是天灾降临前的最后通牒。
恶灵叹了口气，将接收器收回腰间，白色的身影在高台上显得格外单薄。
突然，她插进兜里的左手猛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一架无人机最后传回的画面定格，然后信号彻底中断，但那几秒钟的影像足够了。
“这帮……杂碎……”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屏幕上残留的最后影像里，整合运动那些所谓的“战士”，更像是一群失控的野兽。
核心城的防线被撕碎后，残余的乌萨斯军警根本不是这些暴徒的对手，只一个瞬间，就被淹没在白茫茫的人潮里，刀光闪过，然后倒下。
那些穿着统一制服的人群，兴奋地嚎叫着冲向城市的心脏——那座高耸的控制塔。
经过被遗弃的军用装甲车时，总有人顺手丢个燃烧瓶进去，看着腾起的火焰发出满足的怪笑。
至于那些被军警们保护着的平民……
无人机根本不需要特意去捕捉，镜头扫过之处，核心城区内尽是奔逃、哭喊，以及倒在路边不再动弹的身影。
这画面，该死的熟悉。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撬动了，一瞬间，她好像不在这个摇摇欲坠的高台上，而是站在一个宽敞、明亮、充满了电子屏幕的战术指挥室里。
她记得自己冷静地分析着类似的混乱局面，手指在巨大的触控屏上划过，调动着一个个代表作战单位的光点……
“不对……”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这不对……我应该……阻止他们。”
这念头像是一颗钉子，毫无预兆地扎进了她的脑海深处。
阻止谁？整合运动？还是别的什么？为什么是“应该”？
她甩了甩头，试图摆脱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明明这些人的死活与她没有任何直接的关联？可那股想要拯救生命的迷之冲动却挥之不去，反而因为她的思考而越来越强烈。
她烦躁地重新拿出那个已经失去信号的接收器，手指在失灵的屏幕上胡乱敲打着，仿佛这样就能重新连接上那些消失的无人机。
该死，沈炎曦那家伙到底靠不靠谱？还是说……
就在这时，下意识地抬起头，好像“看到”了什么——目光越过燃烧的街道和奔跑的人群，最后，锁定在四个和围在她们四周地整合运动交战地身影上。
他们的穿着和整合运动的制服完全不同。
行动间透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谨慎和效率，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罗德岛……”
这名字怎么冒出来的？她皱紧眉头，像是在脑子里翻到一个自己从来没有印象的抽屉。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走在三人中间的那个矮小身影上。
风帽遮盖不住的，那对长长的、毛茸茸的耳朵在火光和烟尘中异常显眼。
是兔子？
切尔诺伯格还有兔子？
不对……那不是普通的兔子……
“Amiya。”
又是一个词，一个名字，自然而然地从她嘴里溜了出来。
紧接着，一阵剧痛猛地攥住了她的太阳穴，眼前瞬间发黑。
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气味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涌入她的意识：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白色房间、战术面板上闪烁的红蓝箭头、会议室里激烈的争执声、源石引擎的低鸣、还有……还有，在血泊中看向她的、带着某种复杂情绪的、属于那只小兔子的眼睛。
期待？担忧？还是……别的什么？
“唔……”恶灵痛哼一声，左手下意识地按住了额头，身体晃了晃。这些该死的记忆碎片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它们不属于她！至少，不完全属于。
“滚出去……”她低声嘶吼，试图将这些不请自来的东西驱逐出自己的脑子。
我是……，不是什么……不是什么……她甚至想不起自己“应该”是什么了。
远处的爆炸声还在继续，天灾的脚步越来越近。而她蹲坐在高台之上，第一次感到了某种远超于物理层面的——混乱。
突然，那个小兔子抬头望向高处——望向恶灵所在的位置。
恐惧让她猛地后退一步，同时丢掉了手里的接收器。
那一刻，她感受到了某种强大而陌生的情感冲击，既像是重逢的喜悦，又像是背叛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