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萧沐衡的三个条件说出来，方诺确实心动了。
但心动不表示就一定会答应。因此他做出一番沉思的表情低眉不语。
萧沐衡也不催促，双目半阖着耐心等待下文。
“收下此子也不是不行，但我有几个条件。”良久过后，方诺开口道。
萧沐衡心中暗喜，立刻出言道：“岚王请讲。只要寡人办得到的，绝不推诿。”
方诺微微颔首：“首先，他算不得我的弟子，最多只能算是学生。我也并非是他的师父，只能算是老师。”
萧沐衡闻言微微蹙眉，他当然明白老师和师父的区别。但这却不是他想要的。
“为何？”
方诺淡淡一笑：“想他成为我的入室弟子不是不行，但如果那样的话，景王就和他彻底无缘了。”
萧沐衡细细品味了一下这句话的含义，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可以。”
方诺点头：“既然不是弟子，那方某对他就没有什么硬性的教导指标。心情好了，或许我会教他一些东西，心情不好，我就懒得多说了。至于他在我身边到底能悟到些什么？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萧沐衡思索良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寡人相信犬子和岚王的能力。”
萧沐衡一语双关，即拍了个马屁出去，又点明自己这个儿子绝对不一般。
方诺闻言心叹，这种要求他都能答应？看来景王这是赖上他了啊。
接着他就用手比划了一个数字：“十年。我给他十年时间。十年后我放他回去。这十年既是给他的，也是给你的。相信有这十年，该处理的事情也应该都处理完了吧。”
萧沐衡在心底计算了一下，十年这个期限，正好合适。只不过这个条件最难的不是他儿子，而是他自己。今年他已经六十多了。还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活够十年。
“如果寡人撑不到十年怎么办？”萧沐衡直接问道。意思非常明显。
方诺摇了摇头：“百年树木，十年树人。如果连十年的时间你都给不了。那景王陛下还是请回吧。”
萧沐衡深深的吸了口气：“好。就十年。还有吗？”
方诺点头：“从今天开始，此子要在你王家除名。他要以一个庶民的身份跟在我身边，之前的那些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都将离他而去。对了。今年他多大了？”
“十二。”
“十二。他现在年龄尚小。随着年龄的增大，他的样貌也会发生改变。之前那些对他熟悉的人，也会渐渐对他陌生。庶民的身份即是对他的考验，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陛下不希望总有人还惦记着他吧？陛下明白我的意思吗？”
萧沐衡嘴角微勾，对这个条件他自然也没有异议。毕竟这是真心为他儿子好。
“最后一条。在此子求学期间，禁止任何人来探望和帮助。哪怕我让他去街上要饭，你也只能忍着。如果让我发现此子身边有人监视或者跟踪，你我约定即刻作废。”
“可以。寡人绝对不会派人去联系他。但寡人也希望每年能见这孩子一面。”
方诺微微颔首，这个要求倒是人之常情：“没问题。那每年就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萧沐衡听到这话，心里也彻底放心下来：“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方诺摇了摇头：“没了。暂时就这些，如果想到新的，我会想办法通知你。如果陛下这边没有问题的话，那此子今日就可以留下了。”
萧沐衡闻言诧异道：“今日就留下？”
“怎么？难不成你还要回宫给他进行一个告别仪式？”方诺讥讽道。
“没有没有。寡人不是这个意思。”萧沐衡摇头道。
方诺嗤笑一声：“给你们父子俩半个时辰的时间沟通。半个时辰后我再回来。”说罢，方诺就打开门离开了房间。
刚一出来，方诺就看到守在门外不远处的萧封岳。他对萧封岳招了招手，萧封岳立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你老子有话和你说。你进去吧。”
“是。岚王。”
帮父子俩关上房门，方诺就跑去找童天元了。毕竟收弟子这种事，无论如何也要和童天元汇报一下。
房间内，父子俩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这是父王给你选择的一条路，也是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的路。只要你能在这条路上踏踏实实的走下去，你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你明白父王的意思吗？”良久后，萧沐衡语气温和的说道。像是在商量，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萧封岳点了点头，露出一副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成熟回道：“儿臣明白。岚王的《八国论》儿臣有幸阅读过。岚王是有大智慧的人。儿臣能成为他弟子，是儿臣的造化。”
萧沐衡微微摇头：“不，你成不了他的弟子，你最多只能算是他的学生。而且他刚才也说了。他是不会对你倾囊相授的。”
“为什么？是岚王嫌弃儿臣资质愚钝吗？”萧封岳表情很是失落。
“和资质无关，和你的身份有关。只要你一天还是寡人的儿子，就一天不可能成为他的入室弟子。毕竟，终究有一天你是要回景国的。”萧沐衡解释道。
萧封岳似乎懂了，但又没全懂。
看出了儿子眼中的疑惑，萧沐衡劝慰道：“其实这些都只是托词，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其实是相处出来的。只要你拿出你的真诚和敬意。相信你一定会受益匪浅。他能为了一个女人就杀掉你的王兄，甚至不惜和我景国翻脸也要为他身边的人报仇。单凭这点，就说明岚王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你能明白父王的意思吗？”
萧封岳恍然大悟：“多谢父王指点。”
萧沐衡欣慰一笑，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几下：“你那几个王兄都不成器，做个守成之君倒是勉强合格。这还是指八国之间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的情况下。可一旦战事再起，以你那几个王兄的能力。我景国危矣。按理说，这些话父王是不应该对你说的，但父王既然说了，就是想让你明白父王对你的良苦用心。”
萧封岳闻言，立刻跪伏在地：“父王苦心，儿臣铭感五内。请父王放心，儿臣跟在岚王身边一定尽心学习，绝不辜负父王的殷殷期盼。”
萧沐衡笑了。笑的很开心。随后便拉起萧封岳，交代起了各种注意事项和琐碎细节。